这哪叫……不拘小节啊!
唐毅审道:「你究竟意欲何为?有何意图?」
「宋问只是想替殿下解惑而已。」宋问身体朝外面探去,喊道,「出城直行,见岔口左拐,遇田停车,我带殿下逛逛。」
唐毅轻呵:「你数日前才来,要带我逛逛?」
宋问道:「所以我要带殿下逛的,自然不会是风景了。」
唐毅听过孟乐山的大名,也觉得宋问不是个寻常人士。但摸不清她的底细。
见她时而正经又时而无状,与疯癫无异。
抬眼间见她咧嘴给他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立马别过脸,不想理会她。
此人,多半有病。
宋问有些悻悻。
他真是一点都不善於观察人类隐藏的真善美啊。
行至目的地,闻乐停下马车,宋问和唐毅相继走出。
宋问走到前面,示意他跟来。
两人站在田埂中间,眼前成片刚刚翻新的泥土。
宋问打了个响指:「第一个问题,为何今年的幼苗会无故干枯。」
「西王村的田地,土壤肥沃,年年收丰。」宋问抬手示意他看去,「但,其实这里地势偏低矮,呈抖斜之势。凡缝雨天,上层的水,就会顺势而下。」
「这条水渠,原本是建来引流之用。夏季日烈,时常干涸。营田使看着觉得并无用处,便擅自让人把尾端截住,堵积流水,以便耕作。」宋问道,「不过近年来,泥沙淤沉,水面上涨。加之下流,被农户堵塞。凡缝雨天,这里就要涨水。之前多下了几天雨,水反而漫入了田间。土壤太过潮湿,西瓜幼苗,根系脆弱,又透不过气,极易患病。而西瓜苗的枯萎病,是传染性极强的。如此一来,成片干枯。」
唐毅点点头。
「第二个问题,村民究竟为何要殴打营田使。」
宋问说:「因为营田使调查之后发现,此事恐与自己脱不了关系,为防惹祸上身,不想闹大,便想私下处理。」
「田间荒芜,眼看要错过春耕之际,村民便等着朝廷的拨款,岂料营田使却百般敷衍推脱。众人得知真相后,怒火难当,加之里正从旁怂恿,几名壮汉,未做思考,便莽撞动了手。」宋问补充道,「不过多数人,还是无辜的。」
唐毅四面扫了一眼田地,只叹真是可惜。
「第三个问题,村民为何聚在城门,是否闹事。」
「一是营田使蓄意激怒,二是县衙拒不受理,三是金吾卫作风强横。这田中已经荒废,朝廷补款无望。买的摊位却又被莫名收回,甚至连城门也进不去。家中老少,该如何赡养?」宋问道,「性格冲动,性情急躁。求诉无门。为求生计,想拚死一搏,却不料用了最笨的方法。所以,他们也切实是动手了。」
唐毅问道:「你不是说,你数日前刚到京城吗?」
「我刚到京城,却会问,会听啊。」宋问笑道,「不过这些多半,是我猜的。」
唐毅颔首:「也相差无几吧。」
宋问知道他在细查此事,真相为何,应该是最为清楚的。
这事枣手之处,不在双方各执一词,难辨真伪上。而是即便知道真相,也难以调停解决。
涉案部门太多。
处理的好,得罪一批官僚。
处理的不好,得罪一批官僚外加一批百姓。
「要真说来,涉案之人,无一人是无辜的。各自鬼话连篇,为己牟利。要说源头嘛……」宋问偏头想了想,「果然还是因为太笨。多读书还是好的。」
他们正说着,旁边小道上传来一阵熙攘声。
「我记得先生先前说过的,土有病灶,所以逐年减产。」
「不是土有病灶,是植物有病灶。」
「这植物有病灶,将病灶留在土里,不就是土也有病灶了吗?」
「你若是在长安生了病,这离开长安,长安便是病灶了?」
「你强词夺理!」
「你还无理取闹呢!」
宋问挡住光线,偏头一看,笑道:「看,一群笨蛋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