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看着眼前的木门,心情颇为复杂。
一个国师府,一个太傅府,门道都被摸的清清楚楚。
难怪总说家贼难防,这个时代想要生存,真的是太艰难了。
回身将门轻轻掩上。
林唯衍道:「我来找,你们站着别动。」
林唯衍开始小心翻寻。
看着他娴熟的身手,宋问觉得自己会走上做贼这条路,和林唯衍有着莫大的关系。
宋问站在中间,打了个哈欠道:「其实我觉得可能不在书房,这样的东西,如果是我,我会放在寝居。」
唐毅瞪眼:「你想做什么?」
「秘密会聊?」宋问道,「夜半坐谈!」
林唯衍伸出两根手指,挡在两人中间,然后指指外面。
一阵脚步声。
「老爷,我去喊张婶起来,给您煮碗夜宵吧。」
「不必了。你去休息吧。」
宋问无声的做着嘴型:「这得丑时了吧?还不睡觉?」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不好好休息,一点都没有身为老臣的自觉性啊!
林唯衍给了两人自求多福的表情,翻身上房梁。
宋问拉着唐毅到一旁的矮榻,朝底下指了指。
唐毅咬咬牙,卧倒滚了进去。
宋问在外边抬脚踹。
唐毅险些暴起,就觉得她是故意的。
又往里面贴了贴。
宋问跟着滚了进来。
这边的位置狭小拥挤,两人直接贴在了一起。
随后门被推开,宋祈走进来。
两人僵立不动。
宋祈踏进门后,顿了一顿。
身后老仆道:「老爷,您得休息。看一会儿书就回去睡吧,老奴给您掌灯。」
宋祈道:「不必,你休息吧。我需要好好思考。」
老仆:「可……」
宋祈:「去吧。」
老仆:「是。」
随后是房门关闭的声音。
宋祈径直走到桌案后,开始拿起账册批阅。
宋问有些疑惑。她当刚刚已经被发现了。
想转个身看看情况,发现这里实在不好操作。
扑面而来一阵温热的鼻息。
宋问仰头,露齿微笑。
唐毅:「……」
想吓唬谁呢?!
唐毅抬手,在她肩膀处戳了戳。
也没大用力,示意她退开一点。
宋问尊严受到了伤害。
卧——抆!
哪有这样的人!
於是也下手,在他腰上用力拧了一把。
唐毅吃痛,紧紧抿住唇,不敢用力呼吸。
这什么人呐!
真拧了一把。
宋问咬牙,手下跟着用力。
两人不敢动弹,所以无从躲避。疼也不敢动作。
互相伤害,泪都快飙出来了。
唐毅怒了,抬手,移向她的脖子。
宋问素来穿高领的衣服,所以看不大出来。
加上有些男人喉结是不大明显,所以他一向没有在意。
上手一摸,发现不大对劲。
唐毅瞪大眼,惊道:「你是太监?」
宋问:「……」
宋问:「你再说一遍。」
唐毅:「你是太监。」
宋问:「……你没救了。」
「你们在玩什么?当我屋里闹耗子了吗?」桌案后的宋祈道,「年轻人,这样一会儿,就忍不住了?」
宋问同唐毅被吓了一跳,各自收回了手。
宋祈道:「既然床底下呆着不舒服,就出来吧。」
宋问滚了两滚,从里面出来,而后摸摸头发,整理一下衣服。
随后唐毅跟着滚了出来,神色阴晦。
宋祈看见唐毅的时候五官抽了一下,但未失态,问道:「还有一位呢?」
林唯衍从房梁上跳下,一脸骄傲道:「这次你没发现我,我说了之前是意外。」
宋祈看了他一眼,指指前面,叫他们三人站成一排。
夜袭的三人组,便笑嘻嘻的站在一起。
宋问不要脸道:「太傅,巧了。你也在这里。」
唐毅:「……」
宋祈点头:「是挺巧。三个一窝,一起来了。」
「不知道有没有更巧的事。」宋问指向林唯衍道,「我朋友的一样东西,可能掉在了宋府这里。」
宋祈走到林唯衍面前:「你要找刀。想做什么?」
林唯衍道:「不想做什么。」
宋祈道:「你若要找刀,我可以给你。你若想讨些别的,没有。」
林唯衍:「刀。」
宋祈点点头。返身出去。
宋问道:「瞧!我就说,肯定是放自己房间里的。」
唐毅摸着胸口,咳了两声。
宋问:「咋滴?」
唐毅退开一步:「你先别说话。」
宋问:「……」
未几,宋祈便抱着一个盒子回来。
放到中间的圆桌上,打开,露出一把刀。
他表情露出一丝疲惫来,伸手在上面轻拂而过。
「当年你父亲嘱托我交给你,可我怕让你带着,自添麻烦,便代你收着。」宋祈叹道,「我本以为,它要陪我作古,没想到还能交到你手上。」
取出刀来,两手托着,缓步走到林唯衍的面前。
「你父亲用它,保家卫国,杀敌无数。上面的血,祭了无数英魂。」宋祈往前一递,「它只斩来敌,不杀国人。我希望你不会辜负了它。」
林唯衍看着那把陈旧的宝刀,低声道:「这世间能伤人的,不是刀剑,而是人。」
「这世间能伤人的,不是刀剑,而是人。可当人手上有兵戈的时候,却会控制不住的去伤人。」妇人摸着他的头道,「微言,放下你手中的刀,不要再拿着它。」
「娘——!」
「它很沉,娘希望你能轻轻松松的过。不要怕死,死不可怕。」
林唯衍闭上眼,将那些声音抛到脑后,接过刀。
刀身落到他的手上。
那刀沉甸甸的,终於有了实感,也叫终年漂浮的他,终於落了地。
上面清晰的纹路,与他想不一样。
或许也有许多事,同他想的不一样。
林唯衍抬头,看向宋祈。
「既然太傅都愿意将刀还给他,是否能将真相一并告知?」宋问道,「林将军一生,活的明白,死的糊涂,却也只能如此了,我等知晓轻重,别无他意。只是,念其一生劳苦,好歹,能让一人明惑,别叫他遭亲儿记恨。」
宋祈没有回话。
「万般所求,为的也只是一句话而已。」宋问推着林唯衍上前,说道:「太傅若是怜悯他的遭遇,纵是安慰,也请告诉他吧。好叫他心安。」
宋问:「命里孤苦,半世漂泊,万里路酸。这难道就是大将军征伐一生,给他子孙留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