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笑了。
周末,天下起了小雨,绵绵脉脉的,纪元和李茂呆在家里,没有出门。
她跟着他在厨房做饭,砂锅莲藕煲仔鸭,加了红青椒,淋了料酒,香气四溢。
纪元问:「你是不是和鸭子有仇?每次把鸭子做的这么好吃。」
李茂笑着说:「是呀,南京的鸭汤小笼包,高邮的咸鸭蛋,都很令人怀念呢!」
纪元笑了,问:「门口纸箱子里那几块木头拿来做什么?」
李茂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纪元嗯了一声,她觉得跟随他的感觉挺好,不用独立自主,可以犯懒。
饭后,李茂找了一套工具,坐在光线好的长桌边,开始刨木头。
纪元看他刨的那么认真,问:「你在想什么?」
他停了停,说:「注意力集中的时候,什么都不想。」
他刨了一个碗的形状出来,让她捧着试了试手感。
她笑着问:「我们要去火车东站乞讨了吗?你连碗都给我做好了。」
他笑了,说:「安静。」
她哦了一声,说:「你连碗都会做,我觉得自己是配不上你的,但幸好我脸皮厚。」
李茂拿她没办法,笑着说:「过来,亲一口我的脸。」
她凑上去亲了一口,他满意了。
屋檐下的露台有一缸绿油油的金钱草,在雨里涟漪不断,养着红鲤鱼、金鲤鱼、黑鲤鱼。
纪元隔着绿窗纱看了看,想到不明所以的时刻,是最有趣的时刻,漫无目的,仅仅因为心里喜欢。
她闲着逗兰花螳螂,逗玉米蛇,沿着保温箱依次过去,开心的不得了。
她去厨房偷米酒喝,探出头看李茂在沙沙打磨那个木碗,他还真是专注,一瞬光线对比,让他的沉默有了层次感。
纪元恍然觉得即使有散场那一天,她也可以凭借这些片段,喜悦好几年,甚至够她一辈子回味的。
这样一个下午,他做了一个木碗,又做了一双木筷子,一个四方木盘子,仍然让纪元握着试试手感。
纪元说:「都很称手,回头我给你表演夹鹌鹑蛋。」
李茂笑了,说:「好。等你把这碗筷用出琥珀色,我们至少六七十岁了。」
纪元说:「到时候,我会帮你刷假牙的,如果你想帮我刷假牙也行。」
李茂忍俊不禁,问:「元仔,我们变老之前,你有什么愿望吗?」
纪元想了半天,说:「我想在你车里吃臭豆腐。」
李茂说:「好吧。」
那声好吧,简直像要他的命。
纪元眼睛带着笑意,她碰到强迫症的底线了,好玩。
她笑着拿了几个红水晶石榴,切成两半,剥石榴籽,装满保鲜盒,放进冰箱。
如果他想喝石榴汁,直接榨汁就可以了。
半天,李茂给她做的吃饭三件套有了清晰的轮廓,放在光线下看了半天。
纪元觉得木制品的纹路很漂亮。
李茂说:「从前砍伐苍天大木,是要祭酒的,树木比人长寿。」
纪元问:「只有一套碗筷么?你的呢?」
李茂说:「回头照着你这套做,不过得先搁置一段时间,还得改。」
她问:「现在不能改么?」
他说:「刚做好的东西,杂念肯定很多,得沉淀一下,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她噢了一声。
他的门道很多。
她很喜欢看他灵活的手,正用蜂蜡抛光这套木制品。
电视机那一直在放BBC的纪录片,李茂抬头看一眼,说:「这只海蛇出境太多次,一涉及海洋题材,准少不了它。」
纪元笑了,说:「因为它是临时演员海蛇。」
李茂笑着夸她说:「元仔,你很会概括。」
她却觉得自己本来是微不足道的,因为他看重她,才多出了一点份量,才在时间的长河里有了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