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两年前的上元节后,谢明曦被召进宫的次数悄然多了起来。
每次都有正大光明冠冕堂皇的理由。譬如上元节乞巧节会被召入宫,譬如俞皇后或六公主生辰的那一日,也会被召进宫。一年总有五六回。
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谢明曦是沾了好友六公主的光,得以出入宫廷。
更有人猜测,以谢明曦的优秀出众,日后定能嫁入天家为媳,成为大齐皇子妃。便是谢家上下,也都这般认定……
知悉内情的,唯有寥寥几人。
“春猎是皇家盛事,往年只有几位皇子随行。”谢明曦目光冷然,声音低沉:“为何今年你会一同前去?还要我一同伴驾?”
六公主目光同样冷凝:“原因很简单,不必我说,你也该猜到了。”
谢明曦抿紧嘴角,目中闪过愤怒。
确实不难猜。
两年多的时间,已令建文帝耗尽了耐心。
十三岁的少女,虽然尚未及笄,不过,也不再是孩童。只要确定葵水已至,便能“伴驾”了……
或许,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圣旨,直接召她进宫为妃。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怒焰倏忽蹿上心头。
她憎恶这种被人觊觎却不能正面相抗的困境!
她痛恨这等被动又无奈的情势!
前世曾匍匐隐忍数年的痛苦心酸,历历在目。她绝不愿重蹈覆辙,再陷泥沼……
谢明曦平躺着未动,也未说话。六公主看不清她的脸孔表情,只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不必多想,也能猜到谢明曦此时是何等愤怒。
因为自己同样愤怒不已!
“明曦,你别怕。”六公主深深呼出一口气:“有我在,谁都休想碰你半根手指。趁着此次春猎,我会一举解决此事!”
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异常坚定!
……
谢明曦心弦一颤,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
隔着两层轻薄的纱帐,六公主双目中的坚定决绝清晰可见。
两年前的上元节,六公主也曾这般坚定地凝视着她,张口许诺。三年之内,必解她困境。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搁下此事,绝口不提半个字。
“你要怎么做?”
谢明曦终於将心底最深的疑问问出口:“我和你虽是好友,情谊深厚。可皇上是你的亲生父亲……”
这也正是此事最枣手之处。
建文帝不仅是六公主的父亲,更是大齐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柄。建文帝执意要做的事,根本无人能拦得住。
李太后不能,俞皇后也不能。更何况是身为女儿的六公主?
谢明曦顿了顿,又低声道:“你的呵护之意,我心领了。只是,这是我的事,不该将你拖进来。若你因我之故触怒皇上,失了圣眷,我於心何安!”
谢明曦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六公主能有什么法子为她解困。无非是以父女之情相求而已。暂且不说此事的风险有多高,便是侥幸成功了,六公主也会彻底失了圣心。
六公主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短短几个字,重於千钧,狠狠击中了谢明曦的心扉。
如此深情厚谊,如此知交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