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想预备怀孕了,颜欢欢能做的却不多。
她没有徐王妃那般的后台,可以有国公府的人脉找来各种养身体的秘方。
锻炼身体,能够提升分娩安全性和产后恢复速度,这点她一直都有保持,平时摒退下人在内室榻上独自练瑜珈,和丫鬟玩踢毽子,这些习惯都使她比其他姑娘更结实一一锻炼带来的好处太多了,好气色是一点,床上运动时更需要精力来回应端亲王。
要不是系统不提供,她都想在内室跳郑多燕。
惟一比较科学的,就是故意在危险期行房了。
王妃怀孕后,端亲王彷佛彻底从里头解脱出来了,只是去颜欢欢处的时日也不见比以前多很多,倒是更爱自己一个人在书房点灯至深夜才歇息,王妃以身体为由劝过数次,都不了了之。
这个行房频率颜欢欢尚算满意,自然不去僭越正妻的责任,瞎劝了。
端亲王压根不会听进去。
‘系统啊,你有没有什么神奇的药可以提供,吃了一发入魂,想要男的女的多少胎随便选,怀上了蹦极也不会流产的那种。’
【没有。】
颜欢欢非常遗憾:‘我以前看有系统的宫斗小说都会配备的,你这也太不全能了。’
於是大开金手指的念头断了,只能从量来取胜。
侧妃的合理要求,端亲王向来能满足的都不会拒绝一一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底线中,颜欢欢发现了,赵湛其实是个对女人异常地好说话的人,不是出於怜爱惜玉,而是他觉得无关要紧,能让就让,不坏了规矩,不影响他心情的事,都可以允许。
或许,也有一半是出於他对她的喜爱吧,她谦虚地想。
答应颜欢欢的事,赵湛记上了日程表,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尽量将所有事情都办妥。以往下了朝,他还要到礼部办事,即使办完了,要走动来往的官员亦不在少数。太子有左相安排好了党羽,他本人除了勾搭来一起风花雪月的好友外,朝廷里能让他看上,觉得‘能帮得到自己’的人,还真不多。
而这部份的人脉,就被赵湛悄无声色的收了过来。
与时间赛跑,平时能用来放松娱乐的时间少得可怜,且他并非一个贪图逸乐的人,仗着年轻底子好,连在府里休息的时间都拿来办事,将每分每秒用到刀囗之上。
街,赵湛是不觉得有什么好逛的。
幼时,兄弟都曾经闹过要出宫玩耍,许是呆惯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对皇帝尽捡好听的说,说是对父皇治理着的天下感兴趣,实在,就是好奇民间是什么样的。宫里有些太监懂事后才阉割进宫,主子问起,也能把民间的事说得头头是道,自然引起了皇子们的兴趣。
惟一安静不闹的就是赵湛,往好了就是乖,在皇帝眼中就是这孩子呆,不讨喜。
既然颜欢想逛,他就允了。
依常见的思路来想,王妃怀孕是喜事,对后院其他女子却未必,他想她至少能在别的事上高兴起来。
而颜欢欢就照着这个思路,占一波便宜。
端亲王没说什么时候带她出去,她也做好了被放鸽子的预备,男人说的情话如果通通都兑现,上辈子她至少也是位能用神仙水洗澡,房子论区计的仙女一一是以端亲王在比平常早了整整一个时辰来到她院里的时候,她是一脸懵比的。
第一个反应是,大意了,没化妆。
“今日王爷怎会这个时辰就来了?”
颜欢欢自言自语:“难道是因为上次我说想出去逛市集,他真安排了时间带我出去?”
闻言,可把檀纹激动坏了:“主子你居然真的跟王爷提了这样的要求?规矩……规矩上虽然也不是说不过去,但以前连老爷都没带过娘娘出去逛呢!”作客倒是不少,但性质不一样:“太好了,奴婢还怕……王爷真宠娘娘!”
比她本人都要高兴。
颜欢欢这回没空调戏她了,直接往自己脸上用力拍了三下,将人拍清醒了一一以前通宵等戏份,她就经常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提神:效果不错。这时候,仔细化妆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能仓促描上眉,往唇上一抿胭脂,就快步走出去迎接王爷。
赵湛神色如常,将她扶起来,注意到了她素着一张脸:“今儿没化妆?”
“来不及了,”颜欢欢羞赧垂眸:“没料到……王爷来的这么早。”
“之前说要带你出去逛,晚了市集都该收摊了。”
大晋宵禁得早,晚上还能经营的店家只有得到特定准许的区域,一般面向上层官僚或是富贵男性,深夜经营的,自然不会是卖菜之类的低回报行当,光是打点四方就该赔本了。甚至不需要将穷人平民赶出去,光是这消费水平,已经森严地将平民拒之门外。
这种地方,不能带着女眷同行,赵湛只能榨出下午的时间回来带她出去逛。
颜欢欢愕然抬眼,澄亮戳人的眼睛盛着不可思议。
这时的惊讶,是真的。
“王爷,你还记得。”
“嗯,”
换了太子,做了这么有情趣的事,早就作诗一首来感叹自己何等有情趣,怜惜美人了,赵湛就没想到,只吩咐:“去换件出门的衣服。”
这副样子,要说是带她出门办事,也说得通。
赵湛监督着她换衣服,非要往外面加上一件藏青镶领短袄才放人,天气是有凉风,可也没到要穿短祆的时节,走在街上,都怕是要招人目光了:“王爷是怕我让别人看了去吗?”将她包得像个粽子。
“天气冷,”
他瞥她一眼,包裹着‘孩子你在说什么傻话’的微妙神色:“怕什么,活着总要被人看的,又不是光着身子。”
……王爷您说得有理。
既然是好意,颜欢欢就乖乖听话了,难得出去放回风,别说多穿件短祆了,让她包件被子走路出去,她也是愿意的。
王爷侧妃出门,也讲究排场,马车齐备,两位侍卫同行。
要在这环境之下感受到约会的粉红气氛,要有超乎常人的脸皮厚度,颜欢欢眼睛自带滤镜,过滤掉一切与王爷无关的人,到了集市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每天在院子里,有再多的电视剧,都难免觉得闷。
小时候向往古代,也是向往金庸小说里的武侠世界,刀光剑影,快意恩仇,一马一剑走天下,她从未向往过当一个妃子或是皇后,即使夫君再英俊,再完美,也比不上海阔天空的自由。
可惜,就像每一个想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得手软的都市人,现实大都不得不成为清早起床挤地铁,加班加到腿软的社会底层一环。
所以,颜欢欢对现状没什么好抱怨的,苦中作乐罢。
放眼过去,热闹的市集是王府所没有的烟火气,有布衣百姓,也有料子体面些的资产阶级,叫卖的小贩,巡逻的捕快……处处是‘活着’的实感,她一时恍然,想到出嫁时,偶尔与檀纹兄长出来逛市集的时候,眼圈不由一酸。
有太多回不去的时刻。
回不去天天用尽办法混到演出机会的剧组,也回不去爹疼娘爱兄宠的颜府。
“我有许久没在这个时候去逛市集了,”
许是换了环境的关系,赵湛语调比往常轻快得多,他扶着她下马车:“父皇说过,要治理天下,每一个政令颁下去,都不能从自己的角度去看,要懂百姓,太难了。我第一次出宫的时候,心里常常惊叹人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与太监用来抆地板的布居然如此相像,四周嘈杂,偶有争执,尽是粗鄙之语。”
颜欢欢回过神来,借着他的力落到地上,抬首看他。
“我花了很多时间,问太监,问先生,才勉强明白了百姓生活与我们的分别,不再是书籍上所谈论的,任我们空想出来的画面,”赵湛轻轻蹙起眉:“天子脚下,已经远比其他城池管理得好,但父皇和朝廷百官要治理的,却是整个天下,更多更穷更苦的地方,可能穷苦得我无法想象,治国不能靠想,但连想都想不出来,我何当大任?”
如此自我质疑,近乎示弱的话,赵湛未曾在他人面前提起。
颜欢欢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就捧了他一句:“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王爷有这种想法,已经是百姓之幸。”
这应该是她穿越过来之后,引用得最有水平的一句话了。
只是下一句,以一介妇人说出来太过狂妄,她赶紧咽到肚子里去。
“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有趣,我喜欢你这句话,”赵湛琢磨了一下:“责任所在,来,去逛逛,你捉紧我的手,人多,别走散了。”
……
王爷,两个侍卫跟着,旁人都不敢挤过来了。
赵湛若无其事地牵起她的手,这是在公众场合,已婚男女所能做的,最亲密的行为。
“王爷,你跟我一介妇人说这些,不觉得我会听不懂吗?”
颜欢欢很好奇,以端亲王惯常的习惯来说,他对女性的宽容,全因为和大晋的寻常观念一样,不视女性为竞争对象,连下属都说不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存在。
“妇人,也是人,也是百姓,何以听不得?”
赵湛纳罕地瞥她一眼,唇角一勾:“你小时候,是个挺有想法的小姑娘,还将要投塘自尽的我教训了一顿,有幸能让这般奇女子听我说话,我不多说两句,就对不起你对我的教诲了。”
……王爷,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活泼了?
她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另一面,撒娇:“百姓饿了,王爷给我买份好吃的呗?”
“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