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举国为先皇守孝,即使孕妇也不能例外,膳食极为清淡,偶尔为了胎儿着想,才添上一两道荤菜,赵湛让太医院订一份伤者要忌讳的吃食,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向来是许多太医的原则。横竖要吃得这么淡的又不是他们,於是在好彻底之前,颜欢欢桌上的菜,都能将嘴巴淡出个鸟来。
腥辣食品更是大忌,容易留下伤疤一一檀纹和李氏看见颜欢欢背上的伤口时,哭得比她还惨,她倒过来安慰二人:“皮外伤,这不活过来了么?别哭了,看你俩哭,我怪难受的。”
李氏瞪她一眼:“这也能说皮外伤!你别哄娘亲了,王太医已经跟娘亲说了,那个畜生将整把剑捅进你背上……这伤得有多深啊……”说着又掉下泪来,平日体面得从不大笑的夫人,在女儿出事后,将前半生忍过来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檀纹赶紧替她抆眼泪,可是她自己眼眶也红了。
颜欢欢对着这俩心疼自己的,却是忍不住笑意,高兴得像心里抹了蜜似的一一这个时候,她有点明白赵湛听自己说好话,哄他高兴时的心情了,被人爱着,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她定定神,左手搭在娘亲的肩上,温声:“再惊险,我也挺过来了,以后就是宫里的娘娘,有救驾之功在身,孩子快出生了,就算失宠,过的也是好日子……”
这哄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氏截住了话:“傻孩子,说什么晦气话!”
“好好好,”颜欢欢举起双手投降:“是我说错话了,娘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女儿要开始享福了,以后要过上大金链子小项链,一天三顿小点心的日子的了,你不替我高兴吗?”
【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
‘行家呀兄弟。’
【客气客气。】
连系统也来参一脚,伤感的气氛便被破坏了大半。
“皇上待你好,娘亲自是替你高兴的,”
李氏抹眼泪:“太医说,你这伤口,怕是要留下疤痕,虽然不是在脸上,可姑娘家的,娘亲只怕皇上以后嫌弃。”
颜欢欢更是失笑:“皇上不是这种人,何况,为皇上受的伤,那能叫破相,能叫伤痕么?那是荣誉,那就是在背上的诰命!”
为了让娘亲将这心头大石放下,她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语调激昂骄傲,好像下一秒就要为大晋征战四方,统一天下。好说歹说,总算是让李氏半信半疑地放下心。李氏叹气:“从你出嫁起,娘亲就没有一天是不担心你过得好不好的,可是娘亲无能,你便是过得不好,娘也无能为力,以前是王爷侧妃,等清儿出息了,还能为你搏得一份敬重,可是进了宫,成娘娘了……”她伸手,抚摸女儿娇美的脸庞,叹气:“当年选秀就盼着你别让皇上选中,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进了宫。”
宗室官家里,哪个不盼着女儿高嫁,或是被皇上选中有出息,李氏倒好,只希望女儿有平凡的幸福。
颜欢欢低笑:“无妨,我正喜欢这种富贵日子。”
这年纪,一季一个样,比起出嫁前,她出落得更加漂亮,身材拉长,五官长开一一李氏不禁唏嘘,女儿长成女人了,语气一缓:“你有自己的主意,娘亲就不多说了,既得皇上青眼,是你的福份,以后好好伺候皇上,别惦记家里,千万别想着替清儿讨差事,招了皇上的厌,男人最不喜欢女人在他身上打这些好处的主意。让他跟他爹自个想办法去!你跟清儿感情向来好得不得了,娘怕你着急他前程,娘亲就你们两个孩子,他是男孩,想要什么得自己去拚,娘亲和你爹都跟他说过,绝不能抱着妹妹在宫中得宠,就能方便行事的念头。”
想到大哥,颜欢欢忍不住笑:“娘亲,大哥的性格我还不知道么?”
要是她费尽心思给他讨好处,以颜清的性子,说不定会跟她生闷气。
只是,二人怕是没有见面,闹别扭的机会了。
“放心吧,皇上要用谁,自有他的主意,我哪能干涉。”
得了女儿保证,李氏才彻底放下的来,抓紧珍贵的相聚机会,絮絮地谈上许多话。
在人情社会摸爬滚打多年,华夏娱乐圈又是最看人情的地方,颜欢欢对怎么利用人情岂会没经验?简单来说,不知恩图报的人,就算怎么耳提面命自己为他做出过多少贡献,他都不会动容,不如省点功夫。而会报恩,或是对欠人情浑身不自在的人,则不需要提醒他们。
或者说,不应该提醒。
恩情,每提醒一次,即使不去使用它,也会次次贬值,甚至生出逆反的厌恶心理。
不少三观正常的人,就是被这种天天追着还人情的人逼成了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