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没有等她回答「可以」或「不可以」,他直接走上前来,张开双臂把她揽进怀里。
他俯低身子,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闭上眼睛。
圈着她的手臂,用力地收紧又收紧。
广播又在重复。它催促着行人们快快准备启程,切莫延误了班机。
於是他知道,已经不能够继续、必须到此为止了。
哪怕再怎样舍不得,离别的时刻已经到了,他终究是要放开她。
深吸一口气,他俯在她耳边很轻、很柔、很动情的说了句什么。
几个奇怪的字音,顿挫悠扬。
卓燕听清了,却没有懂。
然后,他慢慢的,不舍的,一点点将她松开。
在卓燕还没反应过来这一连串动作究竟怎样发生、又是怎样结束、怔怔地站在那里的时候,张一迪已经背起行囊,转身大步走向登记通道。
他没有说再见;也没有等她说。
他就那样很突兀的转过身去、说走就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远去,直到最后终於在转角处彻底隐没,卓燕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这一刻,她终於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与他之间的分离。
这一刻,她脑海里涌现许多幅画面。
他们在英语颗一起下五子棋,他是圈圈,她是叉叉。
他打球时砸到她,让她摔断腿。
考英语他居然帮她打小抄。
他迷了眼睛,她给他翻;她做鬼脸逗他笑得呛到。
在礼堂里,在舞台上,他跳出过梦幻一般的绚丽舞步。
篮球赛上,只要她加油,他就会丢球;他让她悲伤了黑寡妇的坏名声。不过还好,最后他的力挽狂澜总算给她洗脱捣乱罪名。
还有,小刺蝟。它是他妈妈留下的。它叫豆沙包,他没有带走它,他把它留给她来养。
卓燕的泪水汩汩流下。
这些发生在她与他之间的事情,从眼下一刻开始,从他转身那一瞬间,都已经成为过去、成为回忆。
今后的日子,他再也不会和她一起,在五子棋盘上他画圈圈她画叉叉;考试时也再不会有人能传给她一份全对的答案;她也许再不会给一个晴天里带着墨镜的男孩子翻眼睛;篮球场上,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只要一听到她加油准保会丢掉手里的球。
她的生活里,将再没有他。
脸颊凉凉的。
望着那条早已把他身影吞没掉的长长通道,卓燕对着空气,微微哽咽的,轻轻的、轻轻的说:
再见了,张一迪!
再见!
●︶3︶●
张一迪离开的最初几天,卓燕一直有些怏怏的提不起精神。
她懒得和人说话,索性躲在宿舍里看书,没有去教室上自习。
小余也待在宿舍里,用她的电脑看着一部法国电影。
看着看着,她问卓燕:「可以外放吗?耳机突然坏掉了!」
卓燕无所谓的应着:「随便!」
小余拔下耳机。
叽里咕噜的奇怪字音从音响里面一串串的传出来。
悠扬顿挫的,虽然不懂,可很好听。
忽然卓燕大叫了一声:「停!快暂停!」
小余被她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啊这是?」
卓燕鞋子也顾不上穿,急急忙忙跳到地上,跑到小余身旁,夺过她的鼠标,把视频倒退回去。
空气中再次响起几个奇怪的字音。
顿挫悠扬。
她又一次听清了,却依然听不懂。
连忙点住暂停;
眼睛急扫向屏幕下方,去搜寻字幕翻译。
只短短三个字,静静停驻在那里——
我爱你。
●︶3︶●
卓燕一下没了力气,软软坐回床上。
脑子里有些东西,本来一片混沌,此刻却如同开窍一般,一下变得清朗通明。
她想起张一迪过生日那天,喝了酒以后,葛辉他们来跟她表白;她对他们说:你们三个可真烦!下午不是刚刚说过了吗,又来?换个新鲜玩法行不行啊!
然后有人说了什么。
当时她晕晕的,听到了,可喝多了;於是对那些话,她走了耳,却没走心。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其实是葛辉在说:「文静你说什么呢嘛?下午从被你戳穿之后我们就没再逗你玩了耶;我们就出来给老大订包间来了哦!那会儿屋里就只老大一个人在,有什么事请你找他说去,谢谢哇!」
●︶3︶●
卓燕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发愣很久。
原来那天说「我喜欢你」的人,不是那三个。
而是他。
【嗯……大家周末愉快……还有,字数差不多鸟,於是,快停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