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未果,关主任只好带着应笑、叶默准备调查。因为病历比较多,三个人头晕眼花,应笑自然没法下班,跟穆济生说她今天又遇到了一些事情,到家可能后半夜了,别等。她没有说自己遇到医疗纠纷的事实,倒不是说不想让对方见到她焦头烂额的一面,而是真的没时间磨叽。
关主任与应笑、叶默将能想到的问题紧急排演数遍以后,终於疲惫地挥挥手,最后说:“相信自己,也相信医院,医院不会错怪你们的,放松……都放松啊。认真对待医院调查,但也不要过於担心了。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叫你们,你们就过去;问你们,你们就回答,平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消极,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应笑说,“谢谢关主任。”
道理都懂,可是谁能真正不惦记呢?
到家,真的已经后半夜了。
…………
第二天的一大早上,医务科的调查就启动了。
应笑、叶默一个一个接受漫长的问询。参与调查的那些人分工明确,有人明白生殖医学,有人明白法律事务,还有医疗安全管理委员会的和医疗质量管理委员会的人比较了解相关政策以及规定……
应笑很会缓和气氛——经过整晚的调整,她表面上好很多了。她步子轻快、动作轻盈,向所有人打了招呼,笑着坐好,而后正着身子、挺着背脊,带着比较职业的微笑,轻轻点头:“麻烦大家了。我准备好了。”
对方觉得应笑难得明朗大方,也点点头:“好。”
紧张气氛顿时环节不少。
问询过程基本就是回忆当时全部细节,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那样说、为什么那样做,事无巨细,最好可以完全重复跟患者的每一句话,一个字儿都不带差的。
应笑一直耐心回答。她态度真诚,不急不缓,并没有发泄情绪,也没有显得很丧,而是十分客观理性,将自己的所有做法一条一条解释得十分清楚。她望着对面的人,没忽略任何一个。她有时候眼睛对着不是很懂生殖的人,一点一点细细讲述,甚至附加一些手势,又有时候眼睛对着非常了解生殖的人,一边微笑,一边讲述,偶尔带上一点互动,问“对吧?”或者稍上一点委屈,说“这没错啊……!”
总之,没表现得苦大仇深。
之后对面针对病历等等东西质疑、提问。应笑觉得,他们那个精细程度到了恐怖的程度,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而且很多问题跟刚才是完完全全重复了的。许多明明没有什么“为什么”的东西,他们也要问为什么,简直类似於“你为什么吃饭”“你为什么睡觉”,她还必须答出一二三四来。幸好应笑带了不少生殖医学的资料,一点一点指给对方看。
另外,他们还对应笑、叶默当时态度做了态度,是不是阳光和煦了,是不是春风拂面了。
应笑觉得医生需要好好考虑患者情绪,就像那句着名的话,“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comfortalways”可另一方面,归根究底,他们提供的核心东西并不是好的服务,而是好的技术,可是患者常常觉得“我都已经花了钱了,你就应该好好服务”,因此医院总是狠抓服务态度,有时显得吹毛求疵,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