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於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性,想来聂秋染心中也有数。虽说聂秋文没有经过自己这个主人的同意便开始邀请别人令崔薇心里唾弃了这家伙几句,不过既然他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聂秋染又不是什么令她厌恶的人,自然不可能将人往外推,因此也附和着聂秋文的话说了一句,聂秋染还没开口,那头院门便又被人敲了起来,崔敬平的声音从院门外传了过来:“妹妹,我回来了!”
崔敬平回来了,崔薇原是要去开门的,谁料王宝学跑得比她还要快,从厨房里窜了出来,便朝院子门口冲了过去,将门拴打开,拿着一个空簸箕的崔敬平便站在了门口。这会儿天热,他跑了一趟额头上都见汗了,拿着簸箕当扇子正给自己摇着风,将簸箕扔给开门的王宝学,崔敬平跑了好几步窜进屋里时,才看到了坐在屋中的聂秋染,顿时原本欲说话的嘴顿时张开了便没有闭上:“聂大哥,您怎么来了?”
见到一旁聂秋文规规矩矩的站得直挺挺的,崔敬平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聂秋染先是温和的冲崔敬平笑了笑,还没开口说话,崔敬平就看了崔薇一眼:“妹妹,聂大哥是个稀客,不如也留聂大哥在这儿吃饭吧,反正你厨房里没水了,明儿起,让聂二帮你多挑几天当饭钱了。”不是自己干活儿,崔敬平自然乐得直开空头支票,听得聂秋文眼角不住抽搐,可这会儿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咬着牙僵硬的点了点头。
既然连崔敬平都开了口,崔薇自然不会拂了他脸面,再者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因此也挽留起聂秋染来。本来不应该答应的,但看到聂秋文一脸哀求的样子,其余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聂秋染犹豫了一会儿,也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他并不是聂秋文这个不懂事的,先自个儿拿了一盏油灯。回去与大人说了一声,这才又折返回来。几人将晚饭吃完了,崔薇看着满地的狼借,聂秋文几人忙帮着拿了扫帚等物将屋里清扫了干净,待将众人送出门时,崔薇自个儿回来洗了碗又烧了水抆了个澡。这才在床踏板上躺了一夜。
虽说床是送过来了,但床上没铺东西,也不能睡人,崔薇自然只有在床踏板上将就睡上一段时间,此时一般人在床上铺的都是干稻草,不过这会儿崔薇自己又没种地。再加上跟杨氏闹成现在这般模样,她自然不会去找崔家人讨要一些稻草。唯有决定看下次去更远些的县里能不能买些棉被等物回来。
第二日聂秋文果然一大早的就过来给崔薇挑了一些水,他年纪虽然不大,不过到底是个男孩子,挑水总比崔薇要省力得多,看得出来昨儿回去这小子没被打,一大早起来就活蹦乱跳的,将崔薇那水缸挑了个七分满后。他歇了一阵,崔薇抓了一把糖果给他。又将愁眉苦脸的他送了出门去,聂夫子回来了,聂秋文就不能像平日一般疯跑,而是要回去跟着读书识字儿的,这对旁人家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可偏偏对聂秋文来说就痛苦无比的。
聂夫子每月回来一趟,每次回来都住大约四五天的功夫。第二天崔薇兄妹赶集,路过聂家时正好就碰上了准备回县里的聂夫子父子俩。据说聂夫子如今在县里一个大户人家里教授那家的少爷念书,聂秋染也是在县中一处私塾入学,也跟崔敬忠一般准备今年入秋时的考试,两父子这一趟是要回县城的,自然不可能步行出去,而是赶着一驾简陋的马车。虽然这马车在崔薇这个看惯了各种样式汽车的人看来并不如何稀奇,不过能拥有一辆马车,在这小湾村里也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事,别说是小湾村,就是附近好几个村庄,都找不出一户能买得起马的人家,这也是聂家在小湾村里身份特别的原因之一。
那边父子两人正套着马车,崔敬平好奇的就转了头过去瞧,站在马车边的少年很快就看到了这边兄妹二人各自背着一大堆东西的情景,连忙就冲他们招了招手:“崔家妹妹。”
被人看到点了名,要说假装没听到继续走开就显得太过失礼了些。虽然对於传说中的聂夫子心里还是有些犯怵,但崔敬平依旧是硬着头皮拉了崔薇朝那边走了过去。两兄妹过来时,聂秋染先是含了笑意看了崔敬平一眼,接着才冲崔薇点了点头,看到兄妹二人背上的背篼,两人肩都被压得像是要垮了下来般,回头便朝正弯了腰替马上缰绳的中年男子道:“爹,反正去县里亦要经过镇上,顺路而已,捎崔家妹妹他们一程吧。”他说话时并不是请求的样子,与聂夫子打了声招呼,聂秋染这才回头看了崔薇一眼,眼中又染上了笑意:“崔家妹妹是要去镇上的吧?”
崔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那厢聂夫子已经套好了缰绳,抬起头来,冲兄妹二人点了点头。聂夫子长相并不凶狠,面白长须,身材有些消瘦,他原本长得就不矮,这样一瘦更显得高了几分,看得出来聂秋染是随了他的身高,头上戴着儒士冠帽,一看就是学者的打扮。不过他脸却是板得紧,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严肃性子,难怪聂秋文如此怕他,这样原本就长相严肃的人若是冷下脸来,恐怕更令人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