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拿了筷子,外头便传来崔世福敲门声,崔薇看了崔敬平一眼,连忙搁了筷子就要去开门,聂秋染却是看了她一眼,率先站起身来:你坐着,我去吧。”
崔世福手里拿着一个簸箕,里头装了三四块猪肉,每块瞧着都有四五斤重,看到前来开门是聂秋染时,崔世福不由自主冲他露出一个和蔼笑容来,一边就道:染哥儿也。”上回聂秋染替崔薇解了围之后,便当真是对崔薇极为照顾样子,因着他原因,村里说闲话人也少了许多,他并不像是一个做事不负责任,因此崔世福从一开始对聂家有些不满,到如今对聂秋染变得极有好感了起来,一面提了簸箕便往屋里走,一面就道:今儿刚杀了猪,我给薇儿送些鲜猪肉过来。”
“崔二叔,敬平回来了。”这事儿崔世福都已经过来了,瞒是瞒不住,聂秋染免得他等下吓到,干脆先与他说了一遍。
一开始冷不妨听到敬平两个字,崔世福还有些没明白过来,半晌之后,他才猛然一回头,脸上表情有些惊骇,失声道:你说什么?”
这会儿屋里众人听到外头声响,连忙都站了出来,崔薇走了几步没有开口说话,就看到崔世福目光死死盯一旁崔敬平身上,忍不住身体颤抖了起来。“先进屋里再说吧。外头黑灯瞎火,风也大。”崔世福透着灯光,有些看不清儿子表情。只模糊听到他唤了声爹。见崔薇开口时。他连忙答应了一声,拿着簸箕就进了屋。一行人这会儿也没心思吃菜了,其实心里都欢喜,崔敬平将自己前些日子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他当日受杨氏欺骗,实气不过,又觉得自己没有脸面见妹妹,因此便生了想找个活计做了挣钱赔她院子心思。
他一个年纪才刚十一岁孩子。出去哪里能找得了什么活儿干,幸亏崔敬平聪明,平日帮人客栈里抆椅子端菜盘等,偶尔等得到客人打赏,如今年关渐到了,他手里也存了些钱,一路舍不得吃喝便赶了回来,想赔崔薇一个院子。
“你是个好孩子。”崔世福忍不住拿袖子按了按眼角,虽然是大年三十,但他身上穿却是寻打了补丁袄子。那上头补丁都已经看不出原来布色来,一面拍了拍崔敬平肩膀。又盯着儿子看了好久,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一般,不住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这会儿天色晚了,原本崔世福是想将崔敬平带回去,不过崔敬平自个儿不肯,只说明儿一大早再过去。儿子好不容易得回来了,崔世福哪里肯这个时候勉强他,连忙就答应了几声,又问他钱够不够用,连忙要从身上拿钱出来给他买零嘴儿,崔敬平都一一摇了摇头。崔薇看着崔世福激动异常模样,又见他身上穿衣裳,叹了口气,回屋里将之前替崔世福做棉袄拿了出来,叠了厚厚一大团,放到了崔世福手上,一边正色道:爹,这是女儿对您一番心意,
您自个儿穿着,也不要节约,大哥那儿我另外有关,只是……”
她没有提崔敬忠,崔世福哪里还有不明白,只点了点头,也不顾崔薇几人让他留下来吃饭话,便让崔薇将肉捡出来了,自个儿拿了空簸箕回去了。
这会儿屋里没有大人,几人干脆凑着这冷菜便吃了一些,聂秋文二人又非拉着崔敬平要出去放鞭炮,如今同党回来了,这两人也不再稀罕非要将崔薇拉上了,聂秋染留屋里陪她,一面帮着她收拾碗盏,一边看了崔薇一眼:谁都想到了,薇儿还没有给我也做身衣裳。”
他身上现还穿着墨绿色袄子,一袭厚重袄子不止没有让聂秋染外表看起来臃肿,反倒是这颜色衬得他如同一支翠竹般,高洁而清雅。崔薇这会儿正心情好,听他这样一说,又想到聂秋染近帮了自己不少忙,顺口就将这事儿答应了下来。她手里如今还有好些缎子与棉花等呢,上回进临安城买黑背时她买了不少棉花,后来聂秋染每次回来时又给她捎带一些,如今做了四五床棉絮,盖铺都够了,衣裳做了几身都还有剩。
聂家兄弟这边玩得欢,而另一头聂家里却是冷冷清清,孙氏夫妇面对着一桌子菜,可惜屋里两个儿子一个都不家,孙氏心里火气一波波忍不住就涌了上来,大年三十,气得连吃饭心情都没有了,一边就骂道:养了两个儿子,没一个着家,这还没成婚呢,就将我摔过了门儿,大郎如今也太大胆了些!”孙氏越想越气,也顾不得自己平日极怕聂夫子,连忙又道:崔家那死丫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一看就瘦瘦弱弱,脾气倒是不小,如今竟然有本事了,勾得我两个儿子大年三十都不回来,这都是你教好儿子!”
孙氏气到极点,不管不顾发了一通脾气,正巧就对上聂夫子冷淡眼神,原本心头怒火刹时便如同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就被浇了个透心凉,剩余话她也不敢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