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崔薇不想崔世福面前跟聂秋染争了,但崔世福到底还是看出了几分端倪来,忍不住就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崔敬平小声冲他道:早上聂二他娘来过了。”因他以前跟孙氏是一个村里头,跟孙氏也算熟悉,那句姻伯母崔敬平实是唤不出来。崔世福一听这话,顿时大怒,将羊奶桶担到厨房里放好了,这才沉着脸道:薇儿,你婆母是不是又跑到你门前跪着哭来了?”
若是任由孙氏这样三番四次闹下去,恐怕村里人就算是再收着崔薇工钱,也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去了。崔世福好不容易才看女儿从崔家出来,如今目子稍微过得好了些,当然不希望她再出个什么波折,因此语气就有些不好听。只是这事儿崔薇心里却知道,她跟聂秋染发发脾气也就是了,也不想让崔世福担心,因此就摇了摇头,一边道:爹,没事,村里这次工钱可是算出来了?我正好今儿家里头,把工钱给结了,正好没几天就过年了。”
崔世福虽然仍想再说上几句,但想到崔薇如今已经出了嫁,并不是以前自己还能时时护着,哪个儿媳妇到底都要婆母手下讨生活,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下午时村里人陆续过来将工钱给结了,有人心里虽然好奇,也想留下来跟崔薇这个举人娘子说说话,但看到一旁聂秋染不声不响坐着样子,虽然他没摆出脸色。也没出声赶人。但众人心里就是不由自主觉得敬畏与不自。因此领了钱感谢了几句,便出去了。
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前两日孙氏还说回来是给聂明主持婚礼,但谁料回去没几天,罗家那边便派人过来说罗老头儿不行了,非要让聂家现便将女儿嫁过去。那罗大成如今已经十八了,本身也是拖不得,两家之间本来是早就已经说好。又早过了媒聘,原本就想等到聂明十六岁一满便将人抬回去,如今出了这个意料,罗家想要抬人,孙氏又怕自己一旦将女儿嫁过去便又要回聂夫子姨母那边侍候着,本来是不想同意,可谁料罗家救人心切,竟然又答应只要孙氏肯这会儿将女儿嫁过去,便愿意再加二两银子给孙氏做添头。
如此一来,不过是提前一些时间而已。可却能凭白得二两银子,孙氏心中顿时大喜。哪里还顾得上冲喜名声不好听,自然聂家便开始操办起婚事来。
这事儿崔薇躲也躲不脱,提前一天便被孙氏唤了过去帮忙。这几天雨还没停过,外头冷得厉害,崔薇早晨天不亮便睁了眼睛,聂秋染也跟着她一块儿起来,看着外头漆黑天色,屋顶上还传来淅淅沥沥雨声,两人热了些羊奶喝了,地上湿嗒嗒,深怕崔薇会着凉,聂秋染拿了厚斗蓬替她裹得严严实实了,两人出了门,一股寒风刮来扑脸上,跟刀子割似,聂秋染看崔薇冷得厉害,一边将她搂进怀里,一边把伞往她那边移了些,嘴里不由叹息道:这样冷天,你只管睡就是了,起这么早干什么。
”
“还不是你娘唤!”崔薇说一句话就抖一下,钻进聂秋染怀里直哆嗦。
聂家这会儿灯火通明,远远儿就听到了屋里传来人声,门口大开着,隐约能瞧见里头红影闪烁情景。崔薇两过来时,聂秋文早已经穿着一身袄子坐门口边儿上了,看到聂秋染二人过来时,他顿时便兴奋得跳了起来,连忙冲两人招了招手:大哥,你们可来了,这会儿里头热闹着呢,有糖果子,只是没有崔妹妹做好吃,我去替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聂秋染瞪了一眼:喊什么呢,没个尊卑!”他语气有些冷,一边替崔薇取着披身上蓑衣,那表情吓得聂秋文身子一缩,不敢再开口了。
天上还下着雨,院子里没半个人影,但厨房里倒还有人忙碌着,兴许是听到了外头声音,堂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身洗得已经有些褪色青布袄子中年妇人出来,看到外头几人时,那妇人脸色刷一下便沉了下来,眼里闪过嫌恶之色,尖声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染哥儿回来了。你们这两个做大哥大嫂,怎么不来得再晚一些,以为自己是来做客,还知道找得到家啊。”
这妇人脸貌生疏,不像是自己见过,崔薇打量了她一眼,听她说话尖酸刻薄样子,顿时就抬头看着聂秋染,眼里带着询问。聂秋染脸上露出温和笑意来,看也没看那妇人一眼,便与崔薇细声道:这是大舅母。”一句话便点明了这妇人身份,崔薇脸上顿时浮现出似笑非笑神情,难怪这妇人一大早便气不顺,原来也是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