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再次开堂审理此案时,三司找不到聂秋染父子杀害贺元年的证据,毕竟聂秋染如今已经做了官,家中奴仆成群,每日脚程去哪儿都有证人,更何况他虽是贺元年大舅子,但其实他与贺元年之间关系并不如何亲近,自然也不如何仇视,反倒是当日贺元年当着众人面出言调戏崔薇,倒是被崔梅说了出来,只是崔薇成日在内院之中,又不外出,当日两人最多算是一场口角而已,若是为此而杀人,又有些说不过去。
反倒大理寺中人倒像是看着聂晴与陈小军开始有了怀疑,陈小军对聂晴的深情客栈中许多人都曾看在眼里,有人说陈小军为了聂晴连自己的媳妇儿也不顾,反倒多有喝骂,对聂晴则是十分温存体贴。
而又有人说曾听贺元年生前说聂晴与陈小军有不干净的关系,若是如此一来,奸夫荡妇为了长久在一起,聂晴为了情郎,和人合谋害死贺元年,倒也不是不可能了。毕竟一个她自己也说,贺元年时常打骂於她,又欲将她卖入妓院换钱,愤恨之下,杀死贺元年倒也是有可能。
聂晴倒也乖觉,一听到几人怀疑自己,顿时连天喊冤,而正在此时众人怀疑她乃是杀贺元年的凶手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竟然是崔梅招了!
她招了自己就是杀了贺元年的人!陆劲心头还有些怀疑,他一直认为此事是聂秋染所做,乃是他为了杀人灭口维护名声而干出来的事情,如今崔梅竟然承认贺元年是她所杀。顿时令陆劲有些不信,连忙让人将被打得如同一摊烂泥般的崔梅拖近了些来,忙问道:“此事真是你干的?”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都交换了一个眼色,原本因为崔梅认罪而将此案定下。他们是十分欢喜的,可谁料到陆劲如今又横插一手,若使案件再起波折,不知道几时才平。到时岂不是被世人看了笑话,又被皇上认为办事不力?两人心中如此想着,都对陆劲十分不满,连忙便道:“既然崔氏已经认罪,陆大人又何必多问?”
“本官觉得,此事必有蹊跷!”陆劲实在是有些怀疑,前几日时崔梅满嘴胡言,一会儿说是聂秋染杀的贺元年,一会儿又说自己是记错了。现在竟然说她自个儿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她说的话实在是不可信。陆劲自然心头不愿意相信崔梅是杀人凶手。他甚至怀疑,崔梅此举,是为了替哪个真正杀了贺元年的人顶罪。
“此事有何蹊跷?崔氏若非自己杀了人。难道还肯来认这杀头之罪?她又不是疯了!”大理寺卿十分不满的看了陆劲一眼,那头陆劲却是不肯信崔梅这话。反倒认为她是在帮谁顶罪,连忙便又问崔梅:“你与贺元年非仇非怨,为何要杀他?莫非你当本官昏庸糊涂,便想满口胡话来哄骗於我?”
“奴家不敢。贺,贺元年,当初非说,奴家夫君与聂姑娘有染,说,说,说既然夫君睡了他的妻子,便非要……非要玷污於奴家,奴家一时激奋之下,便气恨无比,拿了刀,将他,趁他不备……”崔梅脸色金白,额头布满了豆粒大小的汗珠,一面哆嗦着,一面困难的开了口。她说这话也不是不可能的,陆劲这几日从聂晴等人口中听出贺元年卑劣事迹,倒也知道这样的事儿他不是干不出来的,因此沉默了起来。那头朱氏一听这话,顿时大怒,哭喊着要扑上来撕打崔梅,让她赔自己儿子性命,这桩纠缠了一个来月的案子,最后因为崔梅的认罪而完结。
经三司会审,崔梅杀人罪自然便当立,因这桩案子乃是刑部与大理寺、御使台中的陆劲等三方亲自合审,亦不用再将案情回报,刑部尚书写了折子呈进宫中,不出两日功夫,崔梅便被判斩,因还差几日便是秋后处决犯人之时,因此她的死期,也就在当时。
而另一厢有人前去捉拿潘世权一家,当初潘世权勾搭良家女子,与其妻贺氏竟想出如此歹毒法子,残害妇人一生,自然有罪。聂晴等人则是无罪释放,贺元年心思不正,且又胆大包天,竟敢勒索朝廷命官,因其已死,自然将罪加到其父母朱氏夫妻身上,这对夫妻教子无方,原该判罪,但念在其年老无依,且又老来失子,因此从轻处罚,只各打十板,赶出京中。
如此一来,闹了这样久的贺元年一案子,就这样在众人议论纷纷之下完结了。聂夫子等到从衙门出来时,顿时觉得恍如隔世重生一般,对着儿子便哭了起来。
经历过这场劫难,他也想得通了,富贵荣华并不是如此好相与的,若非自己一味只知追求名利,看重虚名,也不至於引出今日大祸来。虽说不知道怎么杀人的最后又变成了崔梅,但他能捡得一条性命,自然心中感激万分,他也并不是什么大公无私之人,对於崔梅主动认罪,心中感激,但也只有感激而已,自己往后回去会为崔梅时常烧香,盼她下辈子转世投胎,再做一个有福气的人,这辈子欠了她,以往便多给她烧些纸钱,当做还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