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染让他骑马,便是成心折腾他的。这趟路程走下去,他若是一路都骑在了马上,那便真正是要脱一层皮了,可这样一个恶心人,前世时崔薇又是嫁给了他的,聂秋染一见到他便觉得心头一股怒火直往头顶冲。便是明知这一世的崔薇并不是前世时那般,这一世崔薇根本没嫁他,可一想到前世,他便觉得心中恶心,因此听了陈小军这话,顿时便冷笑了起来,撩了窗帘便冲他冷笑:“要么骑马,要么滚蛋!什么东西,还挑三捡四的,有马不想骑,你便自个儿走!还想坐马车,你当你是谁?”
陈小军脸色涨得通红,却是知道形势比人强,如今聂秋染愿意带他回去,又愿意让他骑马看来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看样子自己再要求,万一被人赶下去便得不偿失了。陈小军哆嗦着看了那马一眼,巍巍颤颤的朝马背爬了过去。
聂秋染听到了好几声重物摔倒在地时溅起的水花声,却没有去理睬,不多时又听外头陈小军一会儿要帕子,一会儿要吃的,可惜没人理他,不多时,哀求声便渐渐小了下去,知道陈小军算是认清现实了,这才冷笑一声,将崔薇纳进了怀里。
不论如何,这辈子崔薇是他的,崔梅已经死了,聂晴如今被流放了,前辈子的心病,如今一下子解决了大半,聂秋染叹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正香的儿女,眼中的冰冷之色这才渐渐散了去,重新变得温和了起来。
他此时就是没说话崔薇也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也就柔顺的倚在他怀中,马车渐渐摇着,路途重新又安静了下来。
一路阴雨绵绵没有停过。因此马车队也不敢走得快了,尤其是出了官道之后,一般道路都是泥地,雨下了这样多天,地上泥早被泡软了,人若是下地,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脚踝处,这样的情况下马车根本跑不快,再者便是能跑得快。也怕轮子打了滑,若是摔倒了,则是多的事也出来了。幸亏崔薇早算到了这样的情况,因此特意提前了几天出发,不过饶是这样。回到临安城时,已经都是十二月中了。
出了北面,虽说天气仍是冷,不过却不像是北边那里已经下起了雪来,一双孩子路上夫妻俩照顾得十分细心,倒是没受凉,到了临安城时天色也黑了。众人不想连夜赶路,一来天色不好,二来路滑,因此众人先回了临安城中准备歇息一晚。明儿再走。临安城里崔薇是有宅子的,虽然这里人多,但挤一挤也将就住了。被子碳火等物都是现成的,吃食也有。不过都不是什么精致的,好在崔薇又不是没有吃过苦。因此也不以为意,下人们忙着打扫宅子,虽说只是暂住一晚,但屋里总要打扫一番才能住得了人。
孙氏知道这是崔薇以前的铺子,是她的房屋时,倒很是羡慕了一回,不过她如今的地位很尴尬,便是心中羡慕,可嘴上哪里敢说,因此也就心里念叨了一番,也就不敢多想了,倒是聂秋文触景伤情,回到这宅子时,越发不敢说话了。这一路来他沉默了不少,似是在出京时碰着聂晴那日,知道自己有可能身份是个野种之后,便沉默寡言了许多,也不像最开始般看聂夫子的眼神带了仇视,看聂秋染带了不满了,反倒躲躲闪闪的,显然心中也明白聂夫子为何在后来对他如此冷淡。
众人在宅子中将就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天不亮时又起身回去,回到小湾村中时,天色已经快黑了,聂夫子一开始虽说急於想逃难回来,在京里呆了一年因为贺元年的事情怕了,因此聂秋染一说让他回家时他就答应了,可如今真正回来了,他才发现有些尴尬了起来,因此连忙顶了伞过来找聂秋染:“大郎,我,我们那房子都卖了……”
“卖了再买回来就是。当初卖了多少钱,如今再双倍出银子,我不信别人不会卖。”这倒也是,只是仓促之间哪里好让人家腾屋子?聂夫子还有些犹豫,但因出了贺元年的事儿,他在儿子面前总觉得心虚气短,根本抬不起头来,因此聂秋染这样一说,他便唯唯喏喏的答应了。
陈小军眼看到小湾村就在不远处时,险些哭了起来,他这趟出门本是为了奔着聂晴而去的,谁料最后在外头发生了那样多事,险些将命也搭在了那儿,真正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小湾村离凤鸣村并不远,他想自己回去了,这一趟跟着聂秋染等人一路,住客栈时他睡的是马棚,吃东西时他吃的是最差的,好不容易熬回来,陈小军哪里还愿意继续与聂秋染等人呆在一块儿,迫不及待的告辞离开了。
崔薇看着远处熟悉的村子,心中也有些激动。
这样一行人入村来,虽说这会儿已经是傍晚时分,但仍是引起了不少村中人的注意。这样好几辆马车并列一起进村的情况极其少见,便是村里最有钱的潘家恐怕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自然崔薇一行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与好奇,许多人端着碗,也不顾这会儿正在下雨,便都站了出来。好些孩子们好奇的正站在田坎边,往这边望,大人们呼唤的声音传来,崔薇觉得这一切都熟悉得让她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