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承明揽眉严肃地沉默好半晌,状似在深思,然后问了一句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
话一问出口,一侧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声,满儿笑到快没气地自竹林内出来,竹月莲与竹月娇尾随在后,她们也听不懂金禄到底在说什么。
「爹,妹夫说的是京腔。」
「原来是京腔。」竹承明恍然大悟。「-听得懂?」
竹月莲摇头。「老实说,我也常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大表哥听得懂。」
「可是-大表哥这会儿并不在这里……」竹承明转注满儿.「满儿,女婿究竟说了些什么?」
满儿捉着金禄的手臂笑得满脸泪水,全抆在他的衣袖上头了。
「天哪!你们、你们居然能说到这样。他、他问爹是不是清早起来散步,爹竟然……竟然叫他去吃菱角;他说他会去吃吃看,爹又说没有、没有叫他去赌博;他说赌博他也是外行,爹居然问gān嘛……gān嘛说到棒槌去……」
她愈说竹承明的表qíng就愈尴尬,竹月莲与竹月娇也开始笑出声来。
「那么适才那一大段他又说了些什么?」
「刚才?他说是、是他一时糊涂惹我生气,我才……」满儿一边继续笑得流眼泪,一边解释。「才会闷不吭声的跑了。好在他、他尽快赶了来,昨儿夜里让我、让我-唆了半天,他自个儿也、也反覆详尽的解释了大半夜,说到他喘气,好、好不容易才说得我高兴起来,总算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竹承明喃喃道:「看来要跟女婿沟通并不容易啊!」
又笑了好一会儿,满儿才勉qiáng止住笑声,抹去泪水,横眼瞪住金禄,指控,「你是故意的!」
金禄眨巴着纯真无辜的眸子。
「没啊!娘子,为夫说话原就这样儿的不是么?」
「你就不能说点人家听得懂的话?」
「咦?谁人不懂吗?」金禄笑得更无邪。
「少给我装蒜,刚刚……」满儿又想笑了。「刚刚那些就没人听得懂!」
「娘子-不就懂了。」
「那是我,我是……」忽地顿下,满儿疑惑地转眸。「等等,大姊,-又没跟他说过话,为何说『常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提到大表哥?」
竹月莲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她,转而正面对着金禄。
「你认不得我了吗?这也难怪,那年到青海之前我大病了一场,病得瘦骨嶙峋、形销琐立,只剩下一把骨头,跟眼下的我迥然不同,两个人似的,你不认得我也不奇怪。」瞥一眼满儿,「就是那场病害得我无法生孕的。」再转回去对金禄又笑了一下。「十二年前,青海昆仑小山,我叫竹月莲,你还记得吗?」
「竹月莲?」金禄认真思索片刻,双眸陡睁,「咦?是大姑娘你啊?这可巧,我还想着呢!岳父姓竹,姑娘也姓竹,这姓可少见,原来是一家子人。不过……」他惊异地上下打量竹月莲。「大姑娘不说,我还真认不准呢!」
「十二年前?昆仑山?」满儿喃喃嘀咕。「该死,不会这么凑巧吧?」
竹月莲轻轻叹息。「就是这么巧啊!满儿。」
满儿的脸扁了。「就是他?」
竹月莲颔首。「就是他。」
满儿怔忡半晌,忽地胳臂肘往后一顶。「都是你!」
金禄捂着侧腹,龇牙咧嘴。「娘子,我又怎地惹-挫火儿了?」
没理会他,「这样的话嘛……」满儿兀自摸着下巴沉吟。「唔……我想我们最好趁她尚未回来之前离开,免得撞上了。」
「不,」竹月莲不赞同她的想法。「满儿,我想的恰好与-相反。这种事-不及早让她觉醒,难道真要让她等一辈子?」
「说得也是,不过……」满儿苦笑。「她会恨死我的!」
「-们姊妹俩在说什么我不懂,不过……」竹承明中途岔进来。「满儿现在要离开我绝不同意!」
「为什么?」
「为父尚未跟女婿提那事儿啊!」
闻言,满儿不禁猛翻白眼。「天哪!爹,就跟你说他绝不会同意,你gān嘛又提啦!」
「不管女婿同不同意,好歹让我提一下呀!」竹承明坚持道。
「不可能的事,你提也是白提啦!」
金禄左边看看、右边瞧瞧,满眼迷惑。「你们在说啥?要跟我提啥?」
满儿瞟他一眼,冷笑,慢条斯理地走开。
「好吧!既然是你自个儿问的,你就自个儿去头大吧!」
金禄更是疑惑,竹承明有些按捺不住兴奋地凑过来。
「我说女婿,你有四个儿子对不?所以……咳咳,过一个给竹家如何?」
「……咦?!」
金禄一听当场傻住,满儿在一旁笑得打跌,知道金禄脑子里想的一定跟她想的一样。
要把大清皇族的孩子过继给前明皇族,好让他们继续反清复明大业?
太荒唐了! 由於竹承明改行去缠金禄,满儿得以恢复轻松惬意的日子,每天吃喝玩乐过的像个废人似的好不快活,偶尔去听听竹承明央求金禄过一个儿子给竹家,而金禄就故意说那种没人听得懂的话给竹承明听,竹承明再回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每每听得满儿笑倒在地上起不来。
「三姊、三姊,告诉我们嘛!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嘛?」
看她笑成那样,竹月娇也很想分享一下,但是满儿总是笑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