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益姚犹如一根崩到极致的弹簧,被何川舟这一拖拽,压力中扭曲的每一根神经都发出了危险的震颤。猝然回过头,看着何川舟。脸对着脸,不足五公分的距离,灵魂仿佛要被她那幽暗的眼睛吸噬进去。
何川舟阖了下眼,让表情看起来没那么凶神恶煞,更多是气急败坏:“朱淑君如果不是信任你,不会走到这一步。你看着她屍体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益姚的姿势从方才起就是固定的,如同雕像一般坐着,此时状态从外部被破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表情控制,流露出的是一种类似怔忪的无措。
听完何川舟的话,也没有表现出疑惑或警醒。
何川舟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诸多信息。
孙益姚的这个反应,证明她真的看见过屍体。
特意谘询过相关信息,又说明她的行为应该涉及到刑事责任。
不一定是凶手,她没有杀过人的那种凶残跟狠厉。听到黄哥替她开脱责任时,面上也没有出现明显的波动,是一种理所当然的默认。
可是凶手能容许她的存在,而她又如此的讳莫如深,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直接联系。
此外,黄哥说有目击证人,她自然而然地相信了,说明她当时的状态必然是十分慌乱的,行动时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留下什么痕迹。且在后续担惊受怕过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才会多此一举地找房东缴房费,延冲房东报失踪案件的时间。
何川舟没有停顿太久,让孙益姚起疑。也没有思考太深入的问题,而是遵循多年办案的直觉做出了一个假设。
在本身线索有限的情况下,她顾虑不了太多,能诈出什么是什么。嘴唇张合着,字字有力地道:“你以为我们真的找不到屍体吗?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命案必破,不破不撤,这是所有刑警侦查的理念。最近几年A市变化那么大,不停地整改、搬迁、修建,我不管你是把她扔进废弃的河道里,还是埋在什么荒芜的地底,又或者是随意抛屍在哪个寥无人烟的野外。我们一寸寸,沿着A市掘地三尺地找,也能把人找出来。幸运一点,说不定屍骨早就被人挖出来了,只是还没做具体的DNA比对。这三年半,你有回埋屍地点看过一眼吗?”
孙益姚面色惨白,尤在梗着脖子强撑,喃喃重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惜她的演技不过关,说这话时的神情不可信,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闪避。
多年来的精神摧残早已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在频繁往复的自我催眠中,她没能有效地叫自己学会决绝冷酷。
生完孩子后,各种冗杂的琐事稍稍压制住她内心的不安,安定的同时又给她带来更加无法承受的压力。
一被何川舟戳穿,假象虚构而成的彩色泡泡随之破裂,透明碎片中,压力化成的大山一座座倾轧过来。
如果给她一面镜子,她就该看见自己此刻是如何的消颓。
何川舟顿时了然,胸口长长舒出一口气,不留情地连连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