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回廊处,从尽头的窗户不经意看到外面,虽说离七夕还有好几日,这大街小巷早已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放眼望去,一派喜庆。
七夏叼着馒头,看得如痴如醉,索性走到窗边,趴在木栏杆上,盯着道路上来来去去的人。
这会儿,楼梯间蓦地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在她背后立了片刻,轻唤道:
「庄姑娘……你还没睡啊?」
七夏转过脑袋,正见季子禾慢悠悠向这边走,她於是也很客气地腾了个位置。
「我饿醒了,来找点吃的……你怎么才回来?」
上下打量了一圈,她狐疑道:「这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
「哦,我……」他笑道,「我遇上一个朋友,许久未见所以多说了几句。」
大约是不欲多提及此事,他看向前方,寻话说道:「哟,宫灯都挂出来了,是七夕要到了罢?」
「是啊……」七夏无比憧憬地点了点头。这些天她都快累趴下了,也就想想七夕还能给心灵少许安慰。
季子禾将她表情收於眼底,顿觉得好笑:「庄姑娘是想和百里公子一块儿赏灯?」
「那当然了。」
他又问道:「百里公子是你心上人?」
后者毫不含糊:「是啊。」
说完,却耷拉下脑袋,拿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儿。
「不过他不喜欢我……」
看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瞧她平日里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不知道的真以爲她是缺心眼,连百里明显在躲她都感觉不出来。
季子禾挪开视綫,也学着她托腮赏街景。
「你认识他应当也没多久,有事情是急不得的。」
「哎,话是这么说没错。」七夏左右想不通,抬头起来望着他,「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他才会喜欢我呢?他现在对我好像没有一点感觉,别说喜欢了,不讨厌都不错了。」
头一回有姑娘大半夜来和他谈这个,季子禾着实有些啼笑皆非。
「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这谁说得准呢……如果你是他中意之人,处得久了,自然会与你心心相惜。如果你命里注定不是他所想要的女子,哪怕做太多也是徒劳。
古语有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七夏听得似懂非懂,拧眉体会了一阵,失落道:「照你这么说,他注定不会喜欢我了?」
「……」
季子禾看了她一眼,不忍令她太难过:「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七夏不耐烦地跺了跺脚,「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爱拐弯抹角的!」
他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凡事总要试一试的,对不对?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爲开,你一直对他好,久而久之,他说不定也能明白你的心意呢?」
「哦!」七夏这算是理解了,打了个响指,「你是说要我死缠烂打!」
季子禾:「……」
明明知道她这话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季子禾心虚地补了一句:
「也不能太过分……」
「我明白,我懂的!」七夏笑靥如花,对着他恭恭敬敬施了个礼,「谢谢啦!你们读书人读的书多,就是靠得住!我会回去好好琢磨你的话的。」
她不住连声道谢,随即打了个呵欠,开开心心回房间睡大觉。
只留季子禾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第二日,天刚放亮,百里就从外回来了,果然交给她一小包蒙汗药。
七夏还是头一遭使这种玩意儿,据说厉害的,仅半包便能迷晕三五个壮汉。瞧那万知县如此体型,怎么也得要一撮罢?
「你小心点。」百里见她翻弄,不禁提醒道,「别到时候药没下好,人倒先晕了。」
「我知道。」她笑嘻嘻的收到怀中,行至他跟前,「咱们一起走么?」
百里垂眸看她,冷笑道:「一起走?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我们俩是一伙的?」
「哦。」七夏只得退回去。
「自己先去,搞快些。」
「那好吧……」
恋恋不舍地望了他好几眼,这才慢吞吞地出了客栈。
百里忍不住又是一声轻叹,转身回到房中,自包袱里翻出一件锦袍来。
袍子綉工缜密,光滑细腻,一看便是上等罗衫。
穿这个去应付,想必够了。
他俯身,又拾了玉冠束发,整理妥当后,估量着七夏差不多该到知县府了,方动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