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儿。」未晚笑了笑,「没准咱们小姐也和你一样呢,怪不得这会儿了还在睡。」
他垂着眼睑淡笑,摸了摸鼻尖,幷未接话。
快到正午明霜才醒,起床时头昏眼花,身上千万种不快,喝着杏遥端来的提神茶,她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熬夜了。
「您别不是夜里偷偷点了灯在床上翻话本吧?」杏遥怀疑地打量她。
「哪有的事,那不怕把被子烧了么?」明霜合上茶碗,悄悄朝门外看了一下,忽然低声道,「遥遥我问你,你可知道江侍卫家里是做什么的?」
「江侍卫?」杏遥捧着綉框,穿了一针歪头琢磨,「这我哪儿知道,作甚么问我来了?」
「你们底下人不是老爱凑一块儿嚼舌根么?」她靠在藤椅上摇团扇,笑道,「就没打听他什么事儿?」
「这个还真不知道了。」杏遥放下针綫,「江侍卫住在西跨院,您是晓得的,那院子荒了好久,才收拾出来也没别的下人。他平日里独来独往,又不爱跟府里的家丁和别的护卫赌钱吃酒,哪儿套得出话呀?」
明霜抿着唇思索道︰「这样啊……」
兀自想了一阵,她直起身叫姚嬷嬷。
「小姐。」姚嬷嬷打着帘子进来回话,「您叫我?」
「我有件事差你去办。」她压低声音,「你去查查,十字大街上那个『安武坊』是做什么的。」
「是。」她眉头一动似乎觉得奇怪,却又不便多问,福了福身退下。
「哎……」
明霜撑着头,懒洋洋的往窗外看去,艳阳高照,暑气冲天,她打着扇子喃喃道︰「这天儿可真热啊。」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六月底正值大暑,头顶上一片云也没有,蓝蓝的苍穹太阳火辣辣地烤着,花木树叶,亮得发光,一摸就烫手。
绸缎铺里的生意有条不紊地经营着,一两个月下来,每月净利可以稳定到二十、三十两左右。但铺子到底太小,而且那地方处的位置幷不好,她盘算着等有了钱就去换个新铺面。
不过如今这些收益已经足够她花的了,再做大一点儿,往后扩成一个绸缎庄,那么她离开明家就有恃无恐了。
杏遥把一碗冰镇的银耳莲子羹递给她,忽然神神秘秘地朝门外瞅了一阵。
「小姐,你觉不觉得,最近江侍卫的举止有点反常?」
明霜正舀着羹吃,闻言也跟着她歪头瞧。
「反常么?哪里反常了?」
「似乎心不在焉的,从前卯正天不亮就过来当差,这半个月早上来得晚,正午走得早,下午也是。」她把手边搁着的团扇拿了给她扇风,「而且看他精神头也不大好,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连饭都舍得不吃。我瞧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由於炎热,明霜整日都在房里窝着纳凉,没注意到他有这些变化,听杏遥一说,当下也担心起来︰「别不是赌输了钱,惹上了仇家吧?」她飞快把羹吃完,「我出去看看。」
「诶。」
摇着轮椅刚出门,烈日就直挺挺落下,照得人脸上生疼,明霜拿扇子挡了,转过头来,就见到他在院里树荫下吃中饭。
两三个馒头,干成那样,咽下去似乎都有艰难,他皱着眉仰头喝水。
「就那么喜欢吃馒头?大夏天的还不放过它们。」
江城愕然抬起头,慌忙把水袋放下,起身来向她行礼,然后又沉声道︰「日头大,您还是进去吧。」
「是挺大的。」明霜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便左侧挪了几步,替她挡住毒辣的阳光。
「怎么吃起这个来了?」她笑问,「府上没饭菜了么?」
「属下不太饿……」
「遥遥,你去厨房问问。」见他脸色是有点苍白,明霜唤道,「再要一碗冰镇的莲子羹来……像你这么吃,回头该中暑了。」后半句话是朝他说的。
江城觉得惶恐,拱手施礼︰「小姐不用麻烦,属下不至於那么容易中暑。」
她语气温柔下来︰「听遥遥说,你这些天身子不大好?」
「要是不舒服,就多休息一阵,不用勉强。反正我这儿你也看见了,平时什么事都没有。」
明霜虽然性子古怪,但平心而论,对自己的人,她一向护短且从不吝啬。江城刚要推辞,未晚却自院外小跑着来传话。
「小姐,方才大小姐派人来说,宜春郡主到咱们府上避暑来了,要请几位小姐过去说说话儿。」
这么热的天,她跑来避暑?
到哪儿不是一样晒人,还不如去避暑山庄更凉快。
「这些公主郡王的做什么都是一时兴起,要钓鱼要出游要避暑,兴致来了什么都想得出来。」她叹气,「最后受罪的不还是我们,孔夫子还说『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呢。」
江城和杏遥在旁默默站了没说话,各自心道︰您不也一样么?
明霜尽管不耐,可又不得不应付,招呼杏遥给她换衣裳,将走时又拦住江城。
「你别跟着来了,去房里歇一会儿,我小书房比较凉快。晚上也不用你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