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藏的声音有些涩,众人皆死我独活的寂寥,想必没有多少人知道。
世人只道亡是苦,可是人生还有许多情况,活着,不如一死。
峥嵘往昔逝了,热血挚友亡了,却还有一个苍老的灵魂在生死之间挣扎着,犹豫着,也许与所有化尘的往昔一同入土才是最好的结果,但心中又存着那么一丝微弱的不甘。
想等待,等待奇蹟出现的那一日!
明藏沉沉地喘息,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真的等到了这样的一天!
“是我对不起你们。”
傲青长叹一声,前一世,他未必这么为别人考虑,因为这世界也欠他太多,无父母之爱,无家人亲情,就算成为这罗生狱血族的阎罗,归属感也极为稀薄。
因为他父亲是浪人,母亲也未必出身罗生狱,不过是有着血族的血而已。
所以他就像是沸水中的一滴油一样,不断被煎熬着,不断被烧伤着,不断在颠簸着,却永远都无法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
不死亡,便疯狂。
罹天的煞气就隐藏在他的眼底,他夺位并不是为了权力,四下找人挑战也不是因为野心,而是他愤怒,单纯愤怒,需要杀戮与宣泄,撕裂别人胸膛的时候,自己的满心疮痍,才略略不那么疼痛。
而这一世,他似乎活出了另一个不自知的模样,见风雨,知细微,在於出本能的愤怒之中,学会了控制,学会了宽容。虽然不怎么熟练,却已能做到回头的时候,去发现自己曾经拥有的许多美好。
被他几乎遗忘的罗生狱,被他几乎抛到脑后的血族,原来还藏着一些,他想重拾的记忆和人影。
“伏川走的时候,很安详,说他为你守住了血族,没有遗憾,所以只要您回来就好,真的!”明藏满眼希冀,目光炯炯地抬起头来。
其实他还未说,伏川殆后,他才是血族第一强尊,可是因为不愿受封,所以红阎罗之位便一直空悬了五十多年,直到十里家又出了十里香这个拥有超巨本命血器的小妖物,此事才算有结果。
但就算如此,他在血翼中的声望,依旧无人能及。
“对,我是回来了,不过对王位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傲青撇了十里香一眼,发现这丫头还是愣愣坐着,与半晌前的表情一样,好像灵魂出窍般的呆傻。
“我回来是为借用一件族器,还有就是问问看,近年来,有没有人假带红披和阎罗面具在罗生狱里坑蒙拐骗的事。”
听傲青说了两件事,明藏脸色一凛:“还是请殿下回王城再说吧。”
见明藏讳莫如深的模样,傲青感觉他知道些什么,於是看了看苏瞳。
苏瞳寻师心切,一定无心再掺和他与血族的旧事,他本是为借器而来,所以如何行事,还是要看苏瞳的主意。
“你要借的东西,与我有关?”苏瞳未置可否,先问了一句。
“你那炉里困的东西,驯化好了么?”傲青侧头笑笑。
“还差一点。”这的确是苏瞳头痛的地方,虽然自己的识海未受其毒,已经完全与作恶的青婴剥离,但想要它乖乖听话,一起诓骗长角的恶棍,好像还差点火候。
“血族兵器库里,有一件宝贝,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历代血族之主,还有一些能人异士,死前都会提前祭出自己本命武器,以秘法留存。
这些血器之中,隐藏着一些极特殊者,十分的厉害。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快走吧。”苏瞳紧紧地抱住傲青的胳膊,露出浅浅的笑意。
“明藏,带路,我不想别人知道我回来了,低调行事吧。”傲青知道苏瞳心中所想,是以又多叮嘱了明藏一句。
“那是自然。”明藏一把捞起还在走神的十里香,将她面具披风整好迎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这样一来世人的目光皆会被红阎罗的出行吸引,继而忽略被血翼们团团围住的傲青,苏瞳,与夸父。
黑色的石头洞府被留在了荒山之上,嗖嗖几声风响之后,山中再无人语声响。包括刚才还哇哇乱叫的老妪,也被人堵着嘴巴,抬着胳膊,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