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卞之问捏着苏瞳的衣领,不由分说就把她拖回自己身旁。
不过大概是看出了她内心的不满,在紧紧扣住她右手脉门之后,卞之问又立即语气黯淡地补充了一句。
「这十天,是我母亲的祭日,莫说五华步道,就连再远些的原雷池和留芳亭都完全戒严,不许任何外人进入,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是怎么越过层层禁阵,走到这里来的,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苏瞳心头一紧。
原来「擅闯」二字,幷未夸张,难怪整个德天楼上只见花团锦簇,却看到任何人影,五华步道前后,也只有自己一人在行走。
心中的愤愤立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忐忑。
祭日二字,本已令她心软,再加上「凭空出现」四字定论,更让她无法辩解。
「对不起,让你提起伤心事了。」苏瞳的眉目突然柔软,不过这怜惜之中,除了五分真心,还有五分完全是在避重就轻。
果真在她双目盈盈带水之际,卞之问也忘记了追究她的来历,只是眨眨眼睛幷很快苦笑起来。
「母亲去世许多年了,只是规矩一直延续着,本来父亲每年这个时候心情都特别的不好,不过今年却约到了一个有趣的朋友邀约赌宝,爲这赌宝之事分散了些精力,倒是脾气没有那么坏了。」
「那你呢?」苏瞳胸口有些痛,这一句倒是十成十的关切。
「我?我也约了朋友,何况今日还有你陪我。今天我爲大,我说什么,你都得依我,走!」用力拉了拉苏瞳,她先是不走,卞之问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小心脱了手,最终只握住了苏瞳的一只袖子。
不过见牵袖子她还愿意跟上自己的脚步,卞之问皱了皱眉头,倒没有勉强。
「你跟你父亲,关系不好么?」被扯着袖子,苏瞳反而自如了许多。
「真是不会找话题的女人,刚刚模样还像爲我心痛,现在就用刀子扎我心窝。」卞之问摇头。「不好,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大概因爲我母亲是难産死的吧,好像难産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那老东西从来不与我说,不过是念着我是他的血脉,所以还勉强养着我。」说完这些,卞之问便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着藏不住的受伤和落寞。
苏瞳心中一惊,总算是知道了卞之问与自己父亲不对头的原因。
最爱的女子,因爲爲自己産子而亡,势必是世上最伤心的悲剧。
可惜孩子最无辜,所以卞之问才要在昼宫中抚养那些不爲父母所爱的残疾仙童?因爲自己自打一出生,便被父亲不喜吗?
「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苏瞳再一次低下了自己的头。
「这么难堪的问题,我都耐心回答你了,现在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要好好回答,不能敷衍。」似乎早对自己与父亲的关系看淡,虽然心痛也不至於总是挂在心上,卞之问是想抛砖引玉,以自己的坦诚来引苏瞳真诚相待。
「你的真名是什么?你从哪里来?那日爲什么要借这雪影仙子的身体去我昼宫,今天又爲什么会到雷王殿来,要知道这里可是神界,你一下界小仙,如果没人接引,是绝对不可能踏足此地的,你的接引人是谁?」
听着卞之问不带停顿的连番质问,苏瞳简直哭笑不得。
「这是一个问题吗?」
「不是。」卞之问摇着头。「你可以想清楚了,慢慢地回答。」
说得倒是好听,可是细细回想卞之问的疑问,苏瞳感觉自己一个都答不出来,总不能说我知道你挂了,所以去你老家偷东西,今天又被莫名其妙卷入这梦境,自己也不知道爲什么吧?
实话是不能说的,苏瞳张了张嘴,正准备一通胡诌,可是第一声还没发出,就见卞之问向自己投来嫌弃的目光。
「又准备诳我?」
卞之问眼神之犀利,简直令人叹爲观止。
苏瞳结舌,倒不是雪影的舌头也不好用,而是面对极有可能是傲青真魂的卞之问,她有一种骗不了他的忐忑。
「那就不要回答了。」卞之问突然长叹一声,再次伸手想抚摩苏瞳的脸颊,可是在指尖碰触之前,又轻轻垂下。「我想告诉你。」他的声音轻柔无比:「只要你不逃,关於你的一切秘密,我可以什么都不问。」
苏瞳楞了一下,意识刹那模糊起来。
原本傲青真魂究竟是谁,她幷不十分在意的,反正是她最初认识的那大尾巴狼就好。可是现在,卞之问对自己的态度,却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噢,我不逃。」苏瞳含含糊糊地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