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争夺心尖上的宝剑,问剑山上的剑宗们都抢红了眼,一个个披头散发,状若邪魔。甚至丢下了正与自己交战的对手,向破碎宝山冲来。
「这……这还是我们心中敬爱的宗师们吗?」铃花等弟子,一个二个站在风中,只觉得山风好冷,刹那贯穿了她们的心头。
「这都是假的,师妹不要看。」
「许是师傅想得到称手武器,更好杀敌立功。」说出这话,另一位殒剑山的弟子都觉得自己口干舌躁,因爲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剑歌道人已伸出牙齿,哇呀呀去咬一位跟他争夺至尊凤斩剑的它脉剑宗。
看到一片混乱,傲青微笑着悄悄在风中一抄,那人人眼红的吊命圣草还有无数甲胄奇珍便蓦地消失不见,而他本人的袖袋,却沉了不少。
「哇呀呀呀呀,气死我也,我……我我我,我要跟你拼命!」看到这一幕的驮山老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傲青微笑,再喝一声:「还不快谢驮山老祖的赏?」
界尊喝声,如雷震苍穹,立刻令疯狂的修士们停下抢夺。
再傻的家伙们也都有所明悟,马上张开笑脸,毫不吝惜自己心中最华丽的言辞!
「驮山老祖之情,晚辈没齿难忘,这样吧……但凡我李姓弟子,只要见到驮山老祖,就要行三个响头!」一个剑宗怀里抱着两件护甲,一把长剑,一脸凝重地对天起誓,似乎付出了极大敬意。
「不但是界战第一勇士,还散尽家财爲大家助威,我看驮山老祖乃是此战第一功臣,这样吧,战后所得,我灵剑门分文不取,通通偿还给驮山老祖以报答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灵剑一脉的剑宗,表情激动。
看来聪明人还是大有人在的,灵剑门剑宗这么快就学会了傲青那套说辞!什么战后所得?呸,能不能战胜刃族还是两说,再加上瘠世界荒芜,能有什么好处?
「虽然驮山老祖没有战死,纪念石碑还是应当立的,老夫提议……日后问道九十九剑门合爲一宗,在宗门最高处树立驮山老祖石像,受万代弟子膜拜!」将霸上剑握在手中的蛮满,身上果然有一种无上霸气。
「我靠,靠,靠!你们这些小杂碎,许诺的通通都是虚的!」在无数的感激声和赞美声中的驮山老祖吐血不止,再好听的马屁也拯救不了它快要破碎的小心脏。
「绝处逢生,先有界尊洪威救死,后有驮山道友慷慨赠宝,凤斩选我爲主,这就是我界气运,孩儿们,你们看到了吧,有气运相助,我等今日一定能杀个百里飘红,杀个万古扬威!有凤斩剑爲我殒剑门之底蕴,一定能让可恶的外族在凤鸣声中颤抖,粉碎!」
手握至尊凤斩,踏着清云飘然回归弟子间的剑歌道人犹如醉酒一般,双颊沾染着浓酽的酡红,要不是衣衫零乱,左脸颊上还印着枚清晰的巴掌,姿态便更超凡如仙。
「算了吧,师尊。」有弟子小声嘟囔道:「我们都看见你咬凡前辈的凶残嘴脸了,就不要再强行给自己脸上贴金。您仔细瞅瞅,凡老前辈现在还在那里朝你吐口水呢。」
「我要吞了你!我要吞了你……都怪你!这都怪你!老夫的藏品啊!」驮山老祖还在傲青手旁痛苦呻吟着,将一切的源头归罪在傲青身上,凶狠的目光几乎要把他撕成碎肉。
「谁要你喜欢乱收藏东西,要是早听我的,放开宝山让我与瞳瞳进去逛逛,哪里惹得出这种祸事?」傲青一脸鄙夷:「那可异界敌军投影我界的坐标,我不以通敌之罪罚你,已是顾念旧情!」
果不其然,「通敌」之罪的大帽子吓得老乌龟一个激灵,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用宝山换来的「功能臣」荣耀被「罪子」代替。伸出的脖子都短了三分。
老乌龟的变化傲青看在眼里,他脸上微微一笑,继续循循善诱。
「老乌龟,给你的好处已是不少了,想想战后三成收获,想想富饶的洛水星域,想想旷世的功勋,今日你是界战第一功臣,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那都是要收获无数跪礼和赞美的啊!」
「我不啊!我不……」突然又觉得没有那么心痛了,老乌龟吼声渐弱,却还在挣扎。
「这样吧。」傲青沉默片刻后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压低嗓音:「你再演点戏,帮我们拖延战火,无需冲锋,只需保护我儿在混乱中不死,这两艘界外异族船上,能发出究极神威的异界武器……就通通都送给你!你可要快点答应我,因爲能让出这么多好处,我自己都有些惊讶於自己的大方,不行,我现在就要反悔了……我只数三下,你答应是不答应?一!」
「一」字还没有说完。驮山老祖便眼睛一鼓,大吼一声:「我答应!」
虽然吼出这句话后老乌龟还是有一种上了当的感觉,不过仔细一想,天啊!界外至宝,威压超道的武器……两件!
太他妈的牛逼了!
绝对是这世界上,最最稀有,最最珍贵,最最神奇的收藏品!
一旦他成爲究极武器的主人,就一炮轰了傲青,一网收了苏瞳!将之前在这两个坑货身上受过的苦难,通通百倍奉还!
「灭哈哈哈哈!傲青小鬼,当界尊你还是太嫩了一点吧,一不小心就给自己下了个大绊子,老子只要再装一会孙子,日后就能在界内横着走了!
就算你再求我,我也绝不会松口。
至於那些宝山中的小物件,驮山老祖我是见过大世门的人,就当一回好人,送……不借给你们这帮猢狲好了!反正等我称霸界内,你们吃了多少,就要多少百倍还给老夫!」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当然不敢说出来,驮山老祖心里高兴,脸上还要强行作出勉强同意的表情,小眼睛一眨一眨,模样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傲青心里早把驮山老祖的心思看了个透彻,暗中笑得快抽筋,脸上表情却是沉痛的:「嗯,爲了约束我自己这种说话极不算话的性子,我们还是一起发发道誓的好。不然日后我极有可能杀你夺宝。」
被傲青肃杀的表情吓得脖子一缩,驮山立即把头猛点:「好好好!一个道誓不够,来兄弟,我们一起下一百个,只要有一方违背约定,不得好死,七窍流血,死无葬身之地!」
二人一起发出数百个穿心烂肺,违约即死的歹毒誓言,这才彼此微笑着松开手。
「这小子忒毒了,居然连……连那种丧尽天良的誓词都想得出来。看样子这一次,他是不能反悔了。」摸着自己的小尾巴,驮山老祖心有余悸地向后退去。
「今天我坑这老乌龟坑得狠了点。」傲青也有些后悔,之前每欺负老龟一次,总是给对方留足余地,让它生不出同归於尽的心思,可这一次之后,只怕驮山每次见到自己,真的会拼命了。
算了。
傲青抬头看看刃族莅临苍穹的两大战舟,在心中暗自低语。
此时不拼尽底蕴,只怕没有什么资格再思考明日的东西!
相比於悲愤的驮山老祖,最爲悲愤的应该是站在战舟上的入侵者们。
如果他们有丰富的语言,只怕现在市井駡街的腌臢荤话都会狂飈出口。
如果他们体内有鲜血涌动,只怕现在各个都嘴里喷血如柱!
明明第一战舟只差片刻,就能在碾碎问剑山的同时消灭山中无数修士,可是才一眨眼的功夫,那些硬骨头的剑修们不但原地满血复活,而且还借着第二战舟轰破破的宝山,人人武装到了牙齿!低头看去,最次的修士,也腰上别着三五枚法宝,一个奇怪群阵中的浣熊妖兽,甚至区区十指上套着三十多枚戒指,将短短的手指勒得跟香肠一样。
如此界界尊所说,不惜将价值连城的法宝当手雷爆了,也要将入侵者们崩成渣渣!
本以爲自己面对的是待宰的羔羊,如之前那二十七个世界的修士一样,仓促还手根本没有机会拉开战綫,进行部署便被群灭。结果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阴错阳差被血十三逼得提前在第二十九界动手,软弱的羔羊们却瞬间化身爲将利爪磨得雪亮的恶狼!
当这些手握雪亮长剑的修士们猛地抬头,他们目光汇成的寒光,惊得入侵者们红碧色的眼眸一阵狂躁乱跳。
感觉氛围不对,问剑山与驮山藏地处的黑色剑胚前后回归自己的母舟。而后两艘战船上飞出黑压压的刃族,这些金属修士的威压要强於锦天等人在麓森星上遭遇的敌人,它们或手持长刃,或以身化刃,成千上万,似乎无尽无穷。
不需要对话和谈判,当双方各自登场,就犹如棋盘上的一场厮杀,不将对方车炮轰碎,不把对方将帅斩首,这场以星界枯萎爲代价的战斗,绝对不会停止。
任谁面对这样的敌人,都会胆怯仿徨,因爲它们不知生死痛苦,甚至没有数量极限。
「有我在,无伤。」
苏瞳的轻吟像是这世界最慈悲的叹息,化爲春雨,滴滴打在众人心头。
他们想起了苏瞳那奇妙的至尊法,可以瞬息将山魂抽取,反哺伤患,突然心头最后一丝冲疑也倏地消失。只要不死,便是无伤!
「杀!」
圣陀老祖表情狰狞,身上套着两件甲胄,手中挥动一杖长八蛇矛,这些法宝都是从驮山老祖安爆开的宝山中抢来的,在与刃族兵器相遇后居然没有碎裂,这强力的武器,立即赋予了他极大的信心!
所有人都奔袭而去,脸上映着巴掌印儿的剑歌道人甚至与肩头露出一排牙印的凡素剑尊携手对敌,半点都看不出来二人之前爲抢同一柄剑的争执。
在人海之中,一尊巨大的阵法巨人拔地而起,明明散发出神圣的气息,但最终凝实的模样,却是一只浑身上下都挂着法宝,体外有九百道防护圣光加持的螃蟹!
「粉碎它们!」
人仙阵高高跳起,因其庞大的躯体而行动笨拙,所以比起灵活挥剑,它本身的威压冲撞才是最厉害的杀招!
远远看去,只见一只大海蟹一次又一次弹起又落下,所过之处……粉碎的金属碎屑勾勒出一个又一个屁股印儿。
置身阵中的唤道妖族们表情都有些僵硬,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体内的灵力,皆被如此利用。不过很快这种僵硬便化爲了麻木,特别是偶尔瞥见一旁奋力与敌人搏杀,半天都无法成功斩断异族身体的问剑山弟子朝自己投来的艶羡之意,这些妖修们便不管什么形象,愈发疯狂地弹来弹去。
一些尝到甜头的家伙,甚至没有节操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贼,吃爷屁股一击!」
「莫跑莫跑,爷就来让你舒服。」
天空一片混沌,原本灿烂的星海,完全被两军交战的人影遮盖,不曾有一丝星海,再透过苍穹落到海上。
每一道剑光都浸渍着杀气,无论是刃族冰冷的世界意识欲征服一界的野心,还是此界修士希冀守护家园的执念都分外浓烈。
所有人中,除了苏瞳未动,血十三与傲青也负手站在原地,幷没有随众人冲入战海,即使在此过程里,有人殒落。
因爲这里不是他们的战场,他们的对手,还在战船上!
二人虽是不动,可是目光却分别落在第一、第二战船的高塔上,双瞳缩到极致,如沉寂火山,随时都能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第二战舟,因之前受血十三神魔三封的波及,主桅断裂。是以威压稍弱,不过就算如此,血十三也丝毫不敢小觑舟上隐藏的强者和究极力量。
毕竟在自己的本界里,自己曾多次与第二战舟对峙,这才能以之前麓森星上那一记神魔三封催动其积累已久的伤痕爆发。以他自己的经验,就算是极强大的至尊法,都很难在短时间内重创战船防护,只有不断叠加力量,才有突破的可能。
除此之外,现在最令血十三忌惮的是,爲什么敌人的第三战船……冲冲都没有现身?难道它已强大到无视苏瞳对此界的神识监控?又或者苏瞳知道第三战舟在哪,却放弃了对它的挪移?毕竟此地人手已极度紧缺,无法同时与三船对战?
血十三不知,自己担心的第三坐标,此刻就封印於唤道妖海,只不过任凭族人如何呼唤,都未爲第三战舟开启莅临的通道。
「老弟。」血十三提醒傲青。「老夫与第二战舟对峙过几次,却从来没有引船塔里的家伙走出过。虽然那刃皇的实力幷没有在外展现过,不过可以想像,一旦它们真的动手,势必天翻地覆。」
此刻二人都感觉到,从船塔最高处深邃幽暗的窗棂里,有两双阴冷的目光,分别落在二人身上。
感觉到无法与第三坐标建立清晰的联系,天空中两大战船气恼地连连颤抖,船身四周的空气,被巨力震出肉眼可见的缺口,明明洁净的仙力,似被一股死意污浊。
眼见入侵的步伐受阻,第一战舟上蓦地生出红光,那光色幷不明亮,虽然浓红,却给人一种至寒至森之意。
「又是究极死光!」
红光出现的刹那,问剑山上修士只觉得头皮发麻,界尊悟道石何其坚硬?那死亡一击,却能顷刻将其碾成粉末,同时生生耗去九十九位剑宗的全部生机。
傲青浑身汗毛竪起,毛孔大张,只觉得许多年未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死亡威胁,他甚至下意识地将从驮山宝藏里捞出的吊命神草悄悄握在手心。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就见一旁的血十三瞪起牛眼大吼一声!
「嗷嗷嗷嗷!此物我来克制!」
血发的狂魔,发出狼犬般的笑声,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好处。原本二人分工明确,由傲青来对付自问道山上出现的第一战舟,由血十三对抗与其交战过数次,已摸熟特性的第二战船。
可是头一次亲自体会第一战舟上散出的气息,血十三居然恬不知耻地奔离自己守位,一把提起傲青的衣领,将他远远抛开,自己腆起肚皮,站在了前一刻傲青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