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大兴皇朝Ⅱ 于晴 4542 字 4个月前

第七部份

迷迷糊糊的,口干舌燥。

太久没有当人,这种口渴的感觉真是令人讨厌。是哪个王八蛋竟然把香火挂在他的名下,让他闻得都晕头转向了。

现在他吃的香火是自判官舅舅那里分来,要不就是在地府其他交情颇好的大人赐的。

每一口香火都有他们的法力护持,他才能食后自疗,一步步往鬼路迈进,像这种莫名其妙奉在他名下的香火,他不但一口也吃不得,反而全身如浸香火之中,一承受便倒地不起。

自他死后,从未有人烧给他过,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他才来阳间一会儿,就惨遭此人毒手,够狠!

这香火,隐约带着天上菩萨的恩泽,但他还不是完全的鬼,吃不消、吃不消啊!

怜君倒在车里头,直到意识稍微清明些,才吃力地拉出挂在胸前的玉佩。

车外,似乎有些喧嚣,怜君没仔细听,任冷冷的玉光流进体内。

这块玉,是南宫朗给的,判官舅舅看了也叫声好玉,可惜,这玉里的灵光快被他用尽,纵是千年古玉,也要再等千年才能积集灵气了。

“……楚家庄七十二口,全仗你二小姐的风光……。”

楚家庄?怜君疲惫掀眼。简求春不知何时下了马车,车内只剩他一人,连车子也停下来了。

那喧哗愈来愈近,几乎是在车侧了。

“表小姐,这儿是外头,有什么事不妨回园里再说吧……”

这是黄莺的声音。出谷黄莺,虽然泼辣了点,但那声音听起来真是娇软到令人酥了骨头……也对,楚秋晨住在八风园里,八风众所期盼能喊她一声五嫂(弟媳),会遣黄莺侍候过去不意外。

只是这么巧,他连坐个马车都能遇见她俩,是不是老天偷偷的安排?

怜君慢慢撑起虚弱的身子,继续听着车外说着——

“表小姐?楚君哪来的荣幸令得八风的人唤声表小姐?楚家庄承八风看得起,先是逼入绝境,现在却是处处扶助楚家庄,这全是二表姐的功劳呢。”

怜君掩了个呵欠,没打算出去凑一脚。这种明讽摆明是想吵,他生前是个小柿子,没跟人吵过架,所以不介入、不介入。

这种带酸的讽刺,当事人是不怎么觉得,但在外人眼里总是难看了点。

怜君随手拿了本书打发时间,等着简求春这大爷回来。主子不回来,车夫岂会听他使唤?

“楚家庄离此城有千里之远,诸位表弟妹都是庄内看重的新一代主子,此时此刻该在楚家庄坐镇,怎会来到这里呢?”楚秋晨淡淡地说道。

怜君翻过书的一页,虽然不怎么想听,但他们简直就把马车当背景,非常积极地在背景下乘凉说闲话,他不得不听啊!

先前在八风园里,楚秋晨像个刺蝟,冷冷地,对着每个人充满敌意,那时不算她的本性,现在的楚秋晨,依旧带着天生的冷性,但懂得看场面懂得泼妇骂街令人憎厌。

哎,他可以明白墨随华看中她的原因了。

八风需要的,不是生死相许的另一半,而是即使对方死了,仍能以大体为重。

“表姐,”同行少年开口说话了︰“下个月初三是皇朝开国之日,当年圣旨明定每逢四月初三,皇朝国土上的所有寺庙,皆须为当年战死将士诵经引祭,而后一个月,视为皇朝大庆,各城各县尽情狂欢,其中便以南北八风所居两城为最,各地商人主聚于八风之城,表姨要咱们来见识见识,顺道跟墨二爷学习学习。”

楚秋晨沉默不语。

而这份沉默被视作无言的拒绝。

“哼,表哥,表姐都是八风的人了,哪还会理会咱们小小的楚家庄?”

黄莺笑着缓颊道︰

“这是哪儿的话?八风园欢迎得很呢,只是墨二爷不在府内,现在是五爷当家作主……这样吧,我去雇辆马车,请各位表小姐表少爷一块上八风园作客。”

“你是谁?”

“奴婢黄莺。”

“只是个婢女而已。表姐,我瞧八风的婢女比你派头还大呢。”

怜君微地皱眉,拢上书册。

楚秋晨依旧是淡若轻风地回答︰

“黄莺心思灵巧,助我许多,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这么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只是个小小的婢女……”

“表妹!”那少年轻喝。随即温声道︰“那就麻烦表姐跟黄莺姑娘了……”话未完,听得同行的人“噫”了一声。

兴许是众人随着那人的眼光,看见怜君这辆马车上的标志,黄莺喜道︰

“是三爷!三爷回城了!”

怜君一怔,又听黄莺道︰

“三爷,您总算回来了。您在里头吗?”

“哎……”怜君叹息。这么倒楣啊……

下一刻,车帘掀起。

***

除了怜君熟知的楚秋晨跟黄莺外,还有二女二男,都是不满二十的少男少女,直往车上看来。

好吧,车上只有他一人,不是看他还会看谁呢?他掸掸袍袖,努力扮出潇洒俊朗的笑颜来。

之前说话的少年表弟讶道︰

“这位是……简三爷?”书生貌,白衣白袍,文人身骨,跟传说的简求春很相仿,只是面容孩子气了点。

楚秋晨根本没见过简求春,无从答起,只是盯着怜君打量。

黄莺回神,连忙道︰

“不,他不是三爷,请问您……”

怜君朝黄莺绽出亲切的笑,道︰

“在下崔怜君,我跟三爷是……朋友,对,是朋友,方才我一觉醒来,三爷就不见踪迹了。”他摊摊手。“我还没等到他呢。”

黄莺愣了愣,去前头问车夫,而后笑着回来,道︰

“三爷教城里学堂的孩子认了出来,被拖去学堂玩了。”

“学堂?”怜君双眼又开始发光。

“是啊,三年多前三爷在城里出资,办了学堂供些穷孩子读书,他们对三爷可亲热得很呢。驾车的大叔说,三爷吩咐过,崔少爷在车里睡着,别惊扰,他去去就回,可已经去了一个时辰还没回来。”

去了一个时辰,也叫去去就回……怜君又叹。以前的简求春有这种记录吗?

“我跟大叔说好了,请他先送咱们回八风园再回来等三爷,不知崔少爷您……。”

“马车上哪儿我自然是上哪儿,大不了跟着车回头等三爷便是。”他才不要站在太阳底下呢。

“这好吗?”楚秋晨问道。

“好、好,当然好。三爷就这个样儿,这三年每回出门都说是去去就回,能回来咱们就当捡到,去年他出个门散步,散了三天才回来。我想这次也是,没有几个时辰是不会回来的。”黄莺说得笃定。

怜君明白黄莺硬要讨下这辆马车的用意。八风的马车比外头雇来的马车要来宽敞舒适,就算载个七、八人也不会觉得不透气,再者,黄莺细心,替楚秋晨做足面子,同时让楚家庄新一代主子们留下八风的好印象。

当他们上车时,怜君就挪啊挪的,移到里头的最角落,姑娘们坐在对面,他就得委屈跟这些少年挤在一块。

坐在他身侧的,是那名很识大体的少年。

“在下楚思权。”那少年笑道,指着另一名年纪差不多但寡言的少年道︰“这是在下表弟楚思行。那是表妹楚楚、楚君。”

“好巧,咱们都有个君字。”怜君笑道。

“谁跟你巧了?”楚君嗤声道。

哎,原来是刚才那个辣泼娘。怜君摸摸鼻子,他是君子,不是女子,君子不跟女斗,他忍忍就是。

他又笑道︰

“真奇怪,你们明明都是表兄弟表姐妹的,怎么都姓楚?”

楚思权微微笑道︰

“进了楚家庄,都姓楚。”

“哦……我舅舅姓崔,我也跟着姓崔。”他生前无姓,死后自然跟着舅舅姓。

“看怜君也不过十七、八岁,也是……十几年前内乱的受害者了?”

“……我今年也有二十三了。”

他话一出,马车里的人全部吃惊地望向他。怜君笑道︰

“我自幼与我舅舅离散,几年前才跟他认亲,他还嫌我太老,巴不得我年纪再小点呢。”

“生得那般孩子气,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楚君心直口快道。

“表妹!”

他是小柿子、小柿子,什么都没有听见……怜君催眠自己,同时直打量着楚秋晨。

是不是他的错觉?半年前见到她时,就已经惊艳她的美貌了,但现在……简直是美得令人屏息了。

二十出头,花儿盛开理所当然,可就是有些不对劲。哪有人在短短半年间,迅速绽发?

也许是他打量的目光太露骨,身侧的楚思权咳了一声,黄莺也出声笑道︰

“崔少爷是哪里人,怎么跟咱们三爷识得的?”

“我是刚才认识简三爷的。”怜君笑咪咪地,又朝黄莺送出亲切的笑。

这样亲切的笑,让黄莺眸里闪过微恼,但语气仍是不变,说着︰

“我家三爷最是好客,既然你上了他的马车,就是八风的客人,不如这样吧,待会到了八风园,我请大叔直接载你上三爷的宅子吧。”

“如此甚好,多谢黄……呃……姑娘声若莺啼,听得真是悦耳动人,方才我在车里听见你叫黄莺,真是人如其名。”只要别动不动对他拳打脚踢,就真是名副其实的小黄莺了。

黄莺一怔,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崔少爷过誉了。”

“表姊,到底你要嫁的是谁?是墨随华,还是简求春?余桐生?南宫朗?归无道?”楚君忍不住问道。

楚秋晨面色清冷冷的,淡淡回道︰

“这种私事,私下再说吧。”

“哼,现在全天下谁不知八风从楚家庄讨走一个女人,还用得着私下说吗?喂,你知不知道啊?”楚君转向那个小书生,故意问道。

怜君眨眨眼,沉吟︰

“嗯……在下非三姑六婆之辈,不太清楚、不太清楚。”

楚秋晨抬眸看他一眼。

怜君连忙讨好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