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拉拢县令(1 / 2)

第47章 拉拢县令

周正道回来之后,才发现这年纪轻轻的县太爷竟然摆了他一道。

孙员外着急忙慌地来找他,想让他帮忙引见县太爷,钱不是问题。

周县丞和孙员外是有交情的,他来铜陵县的第二天,孙员外就来登门拜访他了。两人又不是幽约,用不着偷偷摸摸,县太爷想必从那个时候就留心了。

所以,一发现孙不凡是杀人嫌疑犯,县太爷不急着开堂,而是先把他周正道支走了。否则他身为县丞,在堂上旁听,总能帮着孙家说上些话,也许就能给孙不凡留个活口了。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接被打个措手不及。周正道一开始见唐县令白净斯文,以为是个面瓜,现在看来,小子虽年纪不大,倒真是个狠角色,手腕也够硬。

只不过,终究还是年轻。根据官场上的游戏规则,要在一个地方安稳做官,首先得好好结交当地豪绅。孙员外家大业大,在铜陵县也是数得上的人物,唐县令不好好应付,反倒一点情面不留直接判了他儿子死刑。孙员外哪能不恨?往后他要是联合本地豪绅们天天找麻烦,那唐飞龙还有安生日子过吗?早晚被挤对走。

不过话说回来,年轻有年轻的好。周正道觉得吧,这唐县令够聪明,算是个可造之才。而且年轻人心肠热好拉拢,这个关键时刻,他只要对唐县令稍加点拨,晓以利害,这小县令大概就能为他所用了。

就这么打着如意算盘,周正道找到了唐天远。

“大人,卑职以为,孙不凡之案还须从长计议。”

哟,来了。唐天远的眉角微微动了一下。他心内明了,“周县丞有何高见?”

周正道捋着那几根山羊胡须,“我说句逆耳的忠言,请大人莫要怪罪。大人初到此地,无甚根基,想要把这县令做好,最要紧的是与一郡之望各自相安。孙家是本地望族,孙员外家资富足,可推为本郡豪绅之首。莫说在铜陵县,就算在府台大人那里,他都说得上话。现在孙不凡犯了事儿,这对大人来说正好,大人何不趁此机会卖那孙家一个面子,孙员外从此必定会对大人感激涕零。降服了他,往后大人在铜陵这地界,也算落稳了脚。”

哦,跟知府还有关系,也不知道这周正道是在吹牛还是确有其事。唐天远摇头道:“可是那孙不凡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杀人,这件事情恐难翻案。”

“不一定非要翻案。孙不凡杀人事出有因,权衡之下,免去死刑,判他个流放,等到遇赦放还,也是可以的。”

想得倒美。唐天远心内冷笑,表面上不动声色,“这不是小事,本官需要再思量思量。”

“卑职一心为大人着想,只求大人莫要多想,误会我的一片赤诚。”

“周县丞多虑了。本官初来乍到,多有思虑不周之处,周县丞能直言指点,本官甚是欣慰。”

“不敢不敢。”

周正道见这位年轻的县太爷还算上道,於是满意离去。

唐天远托着下巴沉思,思考他现在面临的处境。

他爹是普天下官员的老大,他自己是钦差,代天巡狩,因此像周正道、孙员外这类,在唐天远看来只能算是小虾米,还是晒干了的。他不怕得罪他们。不过他在人家的地盘上办事,最好还是别轻易得罪人,否则这些小虾米使起绊子来也麻烦。

当然了,更不能因此徇私枉法。

还有一件事比较枣手。听方才周正道的意思,那孙员外似乎与池州知府有些瓜葛。倘若真是这样,知府再来插一手,事情就更麻烦了。

好在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这个县令不松口,孙不凡之案改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死刑是重罪,死刑案从来都是直接上报行省,再由刑部和大理寺进行复审。也就是说,州府对於辖县审理的死刑案根本插不上口,就算是行省,也只能起到中转的作用,没资格改判。想要孙不凡活命,除非能够买通刑部和大理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打定了这个主意,唐天远也不急着拒绝周正道。他决定先拖些时日,探一探铜陵县各方势力的底细。

费半天脑子,唐天远也有些累了。他捏了捏额角,站起身出了门,溜溜达达地回了内宅。

还未走进院子,他便听到里头传来谈话声。唐天远本不愿偷听别人说话,可是听到她们“谭铃音”长“谭铃音”短的咕唧,他便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站在门外听起来。

院子里,香瓜正在跟雪梨抱怨谭铃音。起因是香瓜爱喝羊奶,便使钱托了厨房里一个杂役,每隔两三日弄一碗新鲜的羊奶来煮了吃。今天那杂役弄来了羊奶,放在厨房里便暂时出去了一下,回来时却发现羊奶不见了。杂役问了几个人,有人说看到谭师爷端着一碗东西走了,正巧这时香瓜来寻羊奶,杂役便告诉了香瓜。

香瓜觉得奇怪,便去南书房找谭铃音了。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她正端着羊奶喂狗。

“你说说,有这么作践人的么!”香瓜的声调不自觉提高,显然余怒未消。

雪梨安慰道:“她想是不知道那是你的。我看谭师爷人挺好的,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你呀你,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这样就把你收买了?”

“没有呀……”

“其实也怨不得你。那谭铃音一身的本事,连少爷都要被她降服了。”

唐天远在外面听得直拧眉头,他与谭铃音势不两立,怎么可能被她降服。他降服她还差不多。

香瓜有些得理不饶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想必已经跟谭铃音闹了一场。想到谭铃音被香瓜指着鼻子骂的情形,唐天远一阵不自在。他想要骂一骂香瓜,又觉自己偷听本就不光彩;想要去安慰一下谭铃音,又觉得两人似乎没好到那样程度;复又想到谭铃音拿羊奶喂狗,十分可笑;再一想到她那条丑出了风格丑出了特色的狗,更觉可笑。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等唐天远发觉时,他已经站在了南书房的门外。

南书房也是独立成院,只不过院子很小。谭铃音刚搬过来时还抱怨过,当时唐天远建议她搬回去,她立刻闭了嘴。

现下这小院的大门锁着,唐天远来的不是时候。他刚要走,突然看到门被挤开,从门缝里伸出一颗小脑袋,仰头好奇地看着他。唐天远蹲下身,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它,笑问:“谭铃音呢?”

“我在这儿……咩……”身后突然传来令人费解的声音。

唐天远吓了一跳,心想,这女人又发神经,学什么羊叫。不过她学得挺像。可就算学得再像,也不可能挤出羊奶来……他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这想法实在猥琐。

“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谭铃音见县令大人只顾低头想事情,便问道。

唐天远站起身,扭过头刚要说话,看到眼前的事物,又不小心吓了一跳。

谭铃音竟然牵着一只真羊。那山羊长得甚是肥壮,黑白相间,犄角弯弯,此刻正严肃地打量他。

唐天远用折扇指了指山羊,“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给糖糖补补身体。”谭铃音说着,顺手把绳子递给唐天远,她自己掏出钥匙开门。

唐天远牵着山羊,“香瓜……”

“香瓜跟你告状了?”谭铃音打断他,问道。

“没有。”

“哦……我今天不小心用香瓜的羊奶喂了糖糖,不过我真不知道那羊奶是她的。我跟厨房的老丁说了,老丁让我拿我才拿走的。”谭铃音说着,打开了门,糖糖连忙上前来蹭她的裤脚。她一脚把糖糖踢开,转身朝那只山羊招手,“过来。”

山羊便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它长得壮,力气大,不管不顾地往里跑,唐天远拉不住它,就这么被它给牵了进去。

他还是第一次来谭铃音的住处。这小院子不似他那里的清幽,种了好多花,看似杂乱无章,但是连成一气,开出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绚烂感觉,唐天远看得有些愣怔。

谭铃音从他手里接过绳子,把羊拴在墙角一棵树下。她在院中的小桌子上摆了点茶果,算是对县令大人的招待。接着,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问唐天远:“大人,你说我用不用先挤一碗奶还给香瓜?”

“……不用。”

谭铃音点了点头,看到县令大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山羊,她又问道:“大人,您也想喝羊奶吗?”

“不是……”唐天远赶紧摸了一杯茶来喝。

谭铃音便端着个大茶碗,过去挤羊奶了。她哪里会挤羊奶,把那山羊弄得十分不舒服,东躲西藏无用,它终於不耐烦了,扭回身一低头,把它最拿得出手的武器对准谭铃音。

“小心!”唐天远连忙冲上去。

可惜为时已晚,谭铃音已经被山羊撞倒在地。

唐天远顾不得男女之别,蹲下身把谭铃音半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她的身体,“谭铃音?谭铃音?”

糖糖用小脑袋拱着谭铃音的脚,呜呜哀嚎。

那山羊也蒙了,傻乎乎地看着他们。

谭铃音在一片呼唤中,缓缓睁开眼睛。她咳了两下,虚弱地说道:“大人,照顾好糖糖,铃音先走一步了。”说完,眼睛一闭,身体一松。

唐天远只觉脑内轰的一下,“谭铃音!”

“欸!”

“……”

唐天远把又睁开眼睛的谭铃音往地上一扔,怒吼:“你神经病啊!”

谭铃音爬起来,吐了吐舌头。

唐天远发现自己也是傻了,哪有人被羊撞死的,他怎么就信了呢!

谭铃音不敢看县令大人。她觉得嘴角有些灼热感,发疼,不自觉地用手背蹭了一下,一蹭之下更疼了。

那地方就是方才被山羊犄角撞上的,现在已经青了,没有撞破皮已是万幸。

“该!”唐天远咬牙切齿,说着不理会这神经病,转身欲走。

“对不起。”谭铃音低声说道。她真没想到县令大人这么好骗。

就因为这句对不起,唐天远莫名其妙地没走,留下来帮谭铃音抆药。

谭铃音眼神不好使,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因此她屋里常备着各种伤药。

唐天远用一个小玉杵挑了药膏,在谭铃音嘴角瘀青处仔细抆涂。谭铃音仰着头配合他。两人离得太近,唐天远心中有些难言的别扭,他强迫自己把目光局限在那块瘀青,不许看别处。

谭铃音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难得这么近距离看县太爷,她一定要仔细看看。於是她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的脸。

唐天远更别扭了,“看什么看。”

“你长得真好看。”谭铃音不吝赞美。

唐天远的心脏忽地跳了一下,像是荡在秋千上,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回落。不过也只这一下,他很快恢复镇定,不理会这流氓,只就着满庭花香,专心地为她涂起药来。

抆完药,唐天远把东西收拾好,对谭铃音说道:“你想要给糖……”他顿了顿,心想糖糖就糖糖吧,他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一直跟个不着调的姑娘吵这种问题,於是他继续说道,“你想给糖糖补身体,让厨房给它煮些肉粥就可以,何必弄出这么大阵仗。”

谭铃音刚一张嘴,牵动嘴角伤处,她疼得吸了口凉气,不自觉地伸手去摸。

“别动。”唐天远连忙拉开她的手。他握着她的腕子,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逾矩,又赶紧甩开,别开脸不看她。那皓腕窍细白皙,嫩藕一般,虽然甩开了,光滑细腻的触感却是留在指间,使唐天远微微别扭地蜷起手,也不知是要挥散它,还是要留住它。

谭铃音没想那么多,她的嘴巴不能开太大,说话有些模糊,“大人有所不知,糖糖饿了好几天,身体很虚弱,现在不宜吃肉。”

“那也不至於牵头活羊回来。”

“天天跟厨房要羊奶,太过麻烦。”

真有意思,合着这样为一碗羊奶,跟活羊搏斗就不麻烦了?唐天远摇了摇头,他觉得谭铃音真是病得不轻。他扭过头看向那山羊,想劝说谭铃音打消这宏伟的计划。然后他就看到山羊正卧在地上,糖糖趴在它后腿前,脑袋一耸一耸的,应该是在吃奶。大概是吃得太高兴了,它的长尾巴一甩一甩地砸着地,鞭子一样。

唐天远被这稀奇的场面吸引住了,他摸着下巴,问谭铃音道:“你确定这是狗?”

“啊,怎么了?”

“我觉得不像,它根本就不会摇尾巴。”

谭铃音不赞同,“它还小。”

“再小的狗也会摇尾巴。”唐天远说着,起身走过去,招手让谭铃音跟着他。两人蹲在糖糖身后,看到糖糖果然在欢快地吃着奶。唐天远抓起糖糖的一条后腿,说道,“你看它的腿,比一般的小狗要粗上不少,指甲也是可以收缩的,倒像是猫。”

糖糖被拽着后腿,很不舒服,蹬腿反抗了几下,无果,它便放弃抵抗,又心无旁骛地吃起了奶。

谭铃音觉得县令大人想多了,“它是番狗,跟我们这边的狗自然不一样。”

唐天远又把糖糖拉开举起来,他双手架着它前爪腋下,与它对视。

糖糖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巴,幽怨地看着唐天远。

“我越看它越像猫。”唐天远说道。

可惜的是这小东西烧秃了毛,连胡子都没了,裸奔的小动物不好分辨品种,唐天远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总之不太可能是狗。

糖糖还想吃奶,委屈地呜呜叫着。

谭铃音便把它拿过来,放回到山羊腿前。那山羊想是也饿了,看到谭铃音裙角上绣的红花绿叶,误当成真的,咬在嘴里不停嚼着,想嚼出些滋味。

谭铃音看到山羊在咬她的裙子,连忙站起身想跑,山羊却不放开。她急得张牙舞爪乱蹦,偏那山羊死活不放。

唐天远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热闹。他觉得当一个神经病也不错,至少每天都这么欢乐。

“走开走开走开!”谭铃音情急之下,抬脚去踢山羊的脑袋,山羊像是知道她这样做,突然松开了她。

她这一脚便踢了个空,因力道太大,脚上的鞋子刷的一下脱离束缚,在空中划了条弧线,直直地朝门口飞去。偏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门口竟站了一个人,此时被飞鞋直击面门。那人大概也不曾料到会有此等变故,一时躲不及,便着了暗器。

啪!

“啊!”

一声惨叫,那人捂住了脸。

谭铃音连忙一瘸一拐地跑过去,“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等到对方移开手想要说话,谭铃音才发现是谁,禁不住惊奇道,“咦,香瓜?”

唐天远也走了过来,皱眉看着香瓜,“你来这里做什么?”

香瓜方才被鞋拍脸,是满心的愤怒,现在听到少爷这样说话,她又觉无限委屈。扪心自问,她伺候少爷可是忠心耿耿无微不至,现如今她被这奇怪的女人袭击,少爷竟丝毫不关心,反质问她为何来这里。

她耷拉着脸,答道:“自然是来请少爷用饭的。奴婢不知道少爷和谭师爷在此谈笑,打扰了少爷和谭师爷的兴致,请少爷恕罪,谭师爷莫怪。”

谭铃音看着香瓜脸上明显的鞋印,她内疚地摇摇手,“不怪不怪,你……你脸疼吗?我这儿还有药。正好方才用的,还没收起来呢。”说着就要去拿。

香瓜阻止她,“我们做奴才的命贱,可不敢劳动谭师爷关心。”她说着,弯腰把地上的鞋捡起来,“说实话,我也见过一些小姐闺秀,像谭师爷这样特别的,还真是第一次——”说到这里,话音突落。

谭铃音看到香瓜盯着那鞋发呆,她有些尴尬,伸手要去接,“不……不好意思……”

香瓜却躲开她,看着鞋面上的两枚金元宝,笑道:“这活计怪有意思的,不知谭师爷是从哪家成衣店买的?”

谭铃音挠了挠后脑杓,“这是我自己绣的。”

唐天远嗤笑,“想钱想疯了。”

谭铃音扭脸怒目而视,解释道:“花鸟太费事,这个不用什么特别的针法,也不用换线。懂不懂!”

“笨。”唐天远给出了精准的评价。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谁都没发现香瓜眼神的异样。她死死地攥着那绣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香瓜最后把鞋还给了谭铃音,谭铃音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穿鞋,便只是提着它。

唐天远看到她用手指勾着鞋跟,那鞋晃荡了一下,小小巧巧。从鞋的尺寸就可看出,谭铃音的脚必是小巧玲珑的。她的手好看,脚必然也不会差……唐天远别开脸,不敢再想下去,他故作淡定地用折扇击着掌心。

谭铃音送走了县令大人和香瓜,关好门,穿好鞋,走回去把糖糖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糖糖已经吃饱了,小肚皮撑得溜圆,此刻仰躺在地上摊开四肢,任由谭铃音围观。

“明明就是狗嘛。”谭铃音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肚皮,自言自语道。

陪糖糖玩了一会儿,谭铃音进屋,从书架上找出一把折扇,打开,看着扇面上“上善若水”四个大字,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拿着折扇出门去了古堂书舍,找谭清辰。

谭铃音把折扇给了谭清辰,“给,上一把卖出去了吗?”

谭清辰点了点头。

“这么快?”谭铃音有些意外,“卖了多少钱?”

三百两。

谭清辰没有他姐姐那么无耻,不好意思信誓旦旦地把赝品称作正品。他只是把扇子放在书店里最显眼的位置,下头贴个纸条:朋友寄售,价三百两。

至於是真是假,那就要看买主的眼光了。

大概是他淡定又深沉的态度恰好对了某些买主的胃口,这折扇很快被人以真迹的价格买走了。

谭清辰本来还有那么一丝丝内疚,但是看到姐姐这样高兴,他便把这丝内疚抛之脑后,陪着她一起高兴。姐弟二人带着书店的伙计去酒楼吃喝了一顿,谭铃音一个没收住,喝得醉醺醺的,走出酒楼时踉踉跄跄,蹦蹦跳跳,还唱歌。谭清辰跟在她身边,时不时地扶她一把。

今夜没有月亮,漫天繁星如宝,星河烂若银锦。谭清辰一手扶着姐姐的肩膀,仰头看那深邃廓远的苍穹。他想起自己这名字的来历,姐姐说他“眉目清朗,眼似星辰”,便给他取了名字作谭清辰。

他笑了笑,侧脸去看谭铃音。她正眯着一双醉眸摇头晃脑。

谭清辰半蹲下身,把谭铃音背起来。

谭铃音搂着谭清辰的脖子,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清辰看起来瘦削,肩膀却是宽阔的。谭铃音用下巴尖顶了一下谭清辰的肩膀,突然问道:“清辰,你想家吗?”

谭清辰停下来,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很想亲口告诉她,你就是我的家。

也不知白天唐天远想了些什么,晚上便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那梦境十分不真切,他只觉自己似是堕入温暖的云中,无法逃脱,亦不愿逃脱;又觉像是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在他身上来回摸索,时轻时重,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