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面不改色地说着话,手拿着袖子,在何蓑衣脸上用力按紧,重重抆过。
他是习武之人,膂力极大,虽是丝绸,这样摩抆着也很是疼痛。
然而何蓑衣始终面不改色地微笑着,缓缓握住他的手腕,和气地道:「陛下终於长成,为兄十分欣慰。」
二人较着劲儿,一个非得给对方抆脸,一个紧紧攥住对方手腕,不许他动。
钟袤和又又站在一旁,沉默地盯着他们俩,都聪明地没有出声。
等到钟唯唯拿了蛇油膏出来,这两个人同时动了。
何蓑衣笑吟吟地把重华的手挥落:「不过小事而已,草民不敢有劳陛下。」
重华就势松手,接过钟唯唯手里的蛇油膏,歉疚地要给何蓑衣搽药:「师兄怎能说是小事呢?都烫红了。」
「真的没事。」何蓑衣在心里翻个白眼,茶水本身并不烫,这分明是被他用袖子抆红的好啵?
重华坚持:「从前都是我不好,任性胡为,总和师兄瞎闹,你不让我给你搽药,就说明你记恨我。」
这话是何蓑衣从前经常对他说的。
几次三番挑得他发作动手,闹腾一回之后,迫於师父和钟唯唯的压力,不得不假装和好。
何蓑衣总要当着师父和钟唯唯的面恶心他,要么扶他起来,要么给他整理衣服什么的。
他不干,何蓑衣就会说:「师弟不肯让为兄扶,不肯让为兄帮你整理衣服,是因为还在记恨为兄吗?」
委屈如他,只能忍着恶心接受何蓑衣的「好意」和「大度」。如今他总算可以以毒攻毒了。
何蓑衣眼里绽放出异彩,显然也是想起了往事。
轻轻一笑,坦然让重华帮自己搽药:「陛下做了皇帝,反倒比从前更加友爱,真是让草民刮目相看。」
「这不算什么。」重华借着搽药的机会,趁钟唯唯不注意,在何蓑衣耳边轻声说道:「师父临终时和我说了一句话。
他一直都知道你在干嘛,惩罚我是因为想要磨炼我,托你的福,我入宫第一天,就知道了该忍的一定要忍。」
说完立刻后退一步,把蛇油膏递给李安仁,笑眯眯地注视着何蓑衣,和钟唯唯说道:
「师兄年纪不小,给师兄找个师嫂吧?师父一直都记着这事儿呢,他特别害怕师兄不肯成亲,将来孤独终老,烧纸的人都没有。」
何蓑衣面色微白,难得沉默地没有反驳重华的话。
重华笑容不改:「师兄不说话,就是首肯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师兄才名满天下,正好来帮我的忙。
四品以下的官职,任由你挑。其他的,居所也好,师嫂也好,都交给师弟来安排。
荣华富贵,声名权势,只要我有的,绝不吝啬。就不知师兄是否愿意施以援手?」
何蓑衣注视着重华,勾起唇角,沉声道:「陛下真是爽快极了。」
钟唯唯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气氛和从前不大一样。
从前经常都是大师兄和气自如,重华暴跳如雷;现在却颇有些势均力敌的意思在里面。
她想要打个圆场:「还想吃点什么?」
重华淡淡地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何蓑衣挑挑眉,直视着钟唯唯:「我就爱吃你熬的小米粥和清蒸田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