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大祭(上)
害死了馨娘的人是我, 害你疯癫的人是我, 你好了之后又用偶人阻你道心的人还是我。
印轩看着陈砚,他止不住脸上的笑。
「天纵英才又如何, 你这一生都被我玩弄於鼓掌。师弟,你师兄我这几百年, 过得极痛快。」
与这种玩弄相比, 区区偶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陈砚面无表情。
印轩又说:「师弟, 你几百年间在那个偶人的身上雕琢馨娘的脸, 可你连她的样子都不知道,你这一生不过是徒劳无功, 任人摆布。」
陈砚仍是面无表情,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柄极小的剑。
「你那个叫心明的偶人被我拆了, 这是用她身上的长生石所造,将灵力注入其中, 就有无数细碎的长生石飞出,在空中渐成兵刃,一旦对方以灵力、法器抵挡, 兵刃又会碎开, 只要有一点细末打到人的身上, 甚至只是被吸入鼻中, 长生石就会附着在人的身上又成夺命之物。」
只剩了一个头的印轩并不在意心明的下场, 这世间,无论谁的下场,他都不在乎。
「师弟, 你是在威胁我,告诉我我的性命只在你的手上?」
器师又拿出一件法器。
「叫心和的元婴偶人也被我拆了,造成此火系长刀……」
一件又一件,陈砚甚至拿出了一口黑色的铁坨。
「这锅里本有破空冥铁,能抵御天雷之劫,又用阵法锁入了数种灵火,可说是一块一直用灵火、灵水滋养的粗材,我在里面合入长生石,以后再被打碎,也能重新弥合,还放进了十几种从偶人身上拆下来的材料,若是与阵法相结合,将成一件前所未见的阵修法器。」
印轩已经不说话了。
「师兄,你以为你操控了我的一生,看着我沉沦堕落於心魔,可我在炼器一道上的成就,你永世望尘莫及,不过数日,你造偶人之法我已经摸透了,你只剩了一个脑袋却还灵力不绝,因为你用玉脂拉丝,以落霞火将之煆烧成中空,再将纯灵之物灌入其中,借其中灵力支撑让你能说能动。也正是用这个办法,你将你的一点神识封在了偶人的魂体之中,让他们对你言听计从。
师兄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而已。」
如果脸上没有那道伤疤,陈砚大概也称得上清俊,如果他的命中没有印轩,陈砚大概早是俯瞰众生的绝世奇才。
可世间没有如果,只有炼器炉旁的无数日日日夜夜,这是能够支撑他到今日的一切。
偶师已经笑不出来了,他从不知道,陈砚竟然也有一天会狠狠地踩在他心中最痛之处。
陈砚最后道:「你殚精竭虑几百年,自以为想出了无双妙法,可我破解你造偶之法只要区区几天,这就是你我之间永远的不同之处,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我便永远能让你牢牢地盯着。师兄,你说你将我的一生控於指掌,我什么都没做,也能永远活在你的头上。」
一步,又一步,他慢慢地从甬道中走了出来,重见天光的刹那之间,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痛,太痛了。
几百年前的一幕幕成了绚丽的碎片,没有脸的男人,没有脸的女人,挣扎纠缠的一切,还有他的痛苦……他都想起来了。
陈器师传讯说今日自己就能拿到大黑锅重熔后的粗肧,宋在关押印轩的密室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就等到了陈砚站在门口吐血。
「陈器师?」
陈砚用手抹去唇角的血迹,慢慢抬起了头。
「宋道友。」
拿出大黑锅的粗肧,放在地上,陈砚看着宋丸子,缓缓道:「宋道友,现在的一盏还梦汤喝下去,人能做梦么?」
自然是能的。
宋丸子点点头。
「您可否,将那汤先给我一点。」
小小的木碗里装着花香浓郁的汤水,光是闻着就让人心魂俱醉。
陈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身体立时往后倒去。
陪着宋丸子来拿锅的宋归雪显露身形,以灵力接住了他。
「我送他回去,你自己去研究你的大黑锅吧。」
听了宋归雪的话,宋丸子也没犹豫,扛起久违的大铁坨子就走了。
「你慢慢送啊,我这不着急。」
怪腔怪调的。
宋归雪手中一抬,陈砚便平躺在半空中,往他所住之处飘去。
就像从前,陈砚累极了睡在了炉房中,她送他回去一样。
明明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现在想来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你啊,真是命途多舛。」举着铁锤,宋丸子对她的大黑锅说道。
从凡人界的时候就是炸锅不断,到了修真界也是炸了又炸。
「你放心,我这次一定把你敲得好看点儿。」
「梆!」一声巨响,铁锤掉在地上,宋丸子握着自己的手腕蹲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变结实了?」以她现在通脉境体修之力敲上去,竟然觉得坚硬无比,还被返回来的巨力震得手疼。
呦在一旁捂着耳朵,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气得宋丸子用手指头把他拨过来拨过去。
锅既然做不成,那就继续研究祭天用的菜谱吧。
宋丸子蹲坐在地上,引火,架起了一个炒锅。
微予梦说让她在祭天的时候尽可能排场大一些,最好是有一桌好菜,天道各个都爱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