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苏氏人虽然不怎么聪明,处事又莽撞,且说话不经过大脑,经常因为她的有口无心,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不过,这回她的一番话说得依然不怎么好听,但却都说到了点子上。
没错,正如王苏氏所说的,王绮芳作为正室,想怎么处置小妾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哪怕把苏姨娘一通杖责直接打死,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苏姨娘腹中的胎儿却不同,那是正儿八经的赵家子孙,是赵氏家族传承的血脉。
在古代,对於一个家族来说,最最根本的事情便是香火的延续,而作为这个家族的当家主母,从身份上来说,不但是丈夫的妻子,她还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
为此,当主母生不出子嗣时,即使丈夫不提,做妻子的也要主动帮丈夫纳妾,以免家族的香火不继。
换句话说,主母不但不能阻止丈夫纳妾,还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丈夫的子嗣。而这一点亦是衡量一个女人是否有妇德、是否贤惠的重要标准之一。
作为嫡妻,且不要说肆意谋害丈夫的子嗣,就是苛待了怀孕的妾室,也会被世人扣上“不慈”“妒妇”的恶名,更会连累娘家。
所以,如果王苏氏说的都是事实,那王绮芳被流放到农庄去“养病”,倒也不是赵家理亏了。
“哦?还有这事?”
崔氏眉头微蹙,凝目想了片刻,把目光转向赵太太,确认道。
“唔~~”赵太太表情明显的一滞,大脑却飞快的转动起来——该怎么回答?
如果实话实话,那她们赵家还是理亏,只能继续窝在下风忍受李家的质问;
恩,如果顺着王苏氏的话说,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呀,二郎把七娘赶出门,只因为心疼子嗣,并不是宠妾灭妻。如此一来,她们赵家非但没有错,反而是仁厚之家,更是顾全了王家和李家的面子。
否则,一个妇德有亏的儿媳,休了也就休了,哪还有“养病”的福气?!
只是……赵太太暗自摇摇头,不行,她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却有十足的把握相信,王绮芳是被苏姨娘算计了。
其实不止赵太太这么想,但凡是了解王绮芳的人,也绝不会相信她“敢”算计堂堂苏二少奶奶。
想到这里,赵太太犹豫了,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有些时候有些谎话是说不得的。
思来想去,赵太太终於有了主意,幽幽的叹口气,道:“大太太,说实话,七娘嫁到我们赵家也有六七年了,她是个什么品性我还不知道吗?只是那日的情景,许多丫头婆子都瞧见了,说是七娘把苏姨娘叫到了花园里,两个人不知道在花园的亭子里做了些什么,只是远远的瞧着苏姨娘和七娘一起跌倒了,紧接着苏姨娘就流了产……”
“二郎知道后非常恼火,便叫来伺候苏姨娘和七娘的下人问话。唉,也不怪二郎伤心,毕竟他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与他一般大的兄弟家里都有了不止一个儿子,唯有二郎身边只得一个元娘……当时伺候七娘的丫头正是她的陪嫁紫苏,紫苏开始还不肯说实话,直到二郎拿出了家法,这才吞吞吐吐的说是七娘伸脚绊倒了苏姨娘,使得苏姨娘倒地的时候撞到了肚子,三个月大的胎儿就这么掉了!”
赵太太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哽咽着叙述着当日的情况,“二郎想着紫苏是七娘的贴身丫头,向来最得她的器重,断没有诬陷主子的道理。照紫苏的说法,七娘犯了如此大错,二郎险些提笔写休书。只是顾及亲家的面子,还有元娘的名声,这才把七娘送到青州青阳的庄子休养!”
“这……”
崔氏眉间的疙瘩越来越明显,手指也开始无意识的敲着椅子的扶手,一副很是为王绮芳头疼的模样。
“哈~怎么样?李大太太,如今听了你外甥女的丑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哼,名门望族?嘁,还不如我们商贾家的平头妇人呢,人家还知道子嗣的重要,大大方方的给丈夫纳妾、教养庶子。堂堂王家的姑娘又是怎么做的?!”
王苏氏听了赵太太的话,脸上顿时绽开笑意,她拧着画着青黛的双眉,无比愤慨的说:“赵太太,李太太,辅国公李爵爷曾经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绮芳还不是公主吧,如今她犯了‘七出’,害了赵家的子嗣,却还好端端的在庄子养什么病。您二位觉得,这对我妹子、对死去的孩子公平吗?恩?”
一旁的苏姨娘,听到姐姐的话,也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孩子,掏出帕子捂着脸嘤嘤的哭起来。
崔氏见状,并没有吱声,而是面沉似水的想着什么。
赵太太则面露戚色,缓缓地捻着手里的念珠,无声的念着佛经。
两位主子不言语,屋里屋外的下人们更是不敢做声,生怕触了哪位贵人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