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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穆青说这话好像是在赌气的,实则不然,她是在变相的激将。
虽然她对族人已经失望,但心底还有那么一丝奢望,希望族人好歹看在‘同根同源’的份上,哦不,确切说是看在那些珍贵古籍、孤本的份儿上,好歹接纳了谢嘉树一支。
但谢穆青再次失望了,显然,她小瞧了族人的坚持,当然说得难听些,是低估了某些人的无耻程度。
她的话音方落,满屋子的中老男人们面面相觑。
片刻后,六老太爷看了一下主位上的族长,轻咳一声,道:“我不管你认或不认,反正我们是不认的。哼,咱们谢氏何等门第,岂是那起子商贾人家能攀附的?!”
四老太爷却死死抱着那些古籍,头也不抬的说:“这些都是家族的宝贝,我们必须迎回去!”
族长和其它族老、随行族人全都做死人状,低头避开谢穆青逼视的目光,一个字都不肯说。
“……”谢穆青四十五度角望天,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知道族里的某些人不要脸,可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些人已经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族谱、古籍他们收下了,却死活不肯认下谢嘉树这一支?
若说他们通通都不认、连人带物的都否认了,谢穆青还能高看他们一眼。
结果……
唉,无力的摇摇头,谢穆青终於下定决心,再次表态:“谢嘉树的先祖谢公讳桓,与我家六世祖父谢公讳楹乃是嫡亲的兄弟,有族谱为证,至於这族谱是不是真的,在场的诸位也都考证过了……我们这一支数代单传,向来没有什么亲戚。如今有了这么一房亲人,不管旁人怎么看,我却是要认下的。”
说完这话,她抬头看了看族长。郑重的说道:“想必先祖在天有灵,知道自己因战乱而失散的兄长后人能重回家族,也会非常欣慰。”
族长的脸色很难看,他的心思与四老太爷、六老太爷的一致,那就是古籍族谱可以收下,但这个什么盐商却是打死都不能让他‘认祖归宗’的。
可直接否定吧,却又不成,毕竟他们已经集体承认了族谱的真实性,这会儿若是再反口,定会惹人耻笑。
再者。谢穆青这死丫头又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他们若不表个态,这死丫头还不定怎么闹腾呢。
别看这些年族里侵占了谢穆青的一些产业,可谢穆青也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单凭她年近三十却抵死不成亲。一介未婚女子却跑到益州的荒山野岭来静修,就让谢家背负了许多骂名。
十几年来一直有人非议谢家,说谢家族人如狼似虎、贪婪无耻,为了钱财,欺负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女。
可以说,在谢穆青和家族的争斗中,两边都不是什么赢家:谢穆青输的是钱财。而宗族输掉的却是名声。
所以,族长从不敢小瞧谢穆青,如今又来了个与她有点儿血缘关系的‘族亲’,族长更加担心,这也是他不愿接纳谢嘉树一支归宗的原因之一。
见谢穆青盯着自己,族长只当没看到。头偏向一侧,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专注’的看着百宝阁上的瓷器。
谢穆青闭了闭眼睛,好吧,是她奢望了。这些人,已经无耻到一定的境界了,已经不是她这等凡人所能应对的了。
轻轻舒了口气,谢穆青学着王承的口吻,轻笑道:“族长不说话,显是默许了,那真是太好了,孙女儿这就去跟堂兄说,并让人选个良辰吉日,一起回太康开宗祠、重写族谱!”
族长猛地回过头,狠狠的看了谢穆青一眼:什么默许,劳资什么时候默许了?
六老太爷深知自己做了件错事,担心回去后落埋怨,见族长被谢穆青言语逼迫,忙跳出来帮忙解围:“青丫头,混说什么?不年不节又没什么大事,好端端的开什么祠堂?惊扰了列祖列宗,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穆青浅浅一笑,乖巧的说道:“孙女儿哪有闹着玩儿?我堂兄谢嘉树重归宗族,乃是家族的喜事,也是大事,理当跟列祖列宗回禀一声。有失散的族人回归,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呢。”
六老太爷气得直吹胡子,眼角的余光瞥到族长的暗示后,又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的劝慰道:“青丫头,你可要想清楚啊,扬州谢氏已经做了商户,入了贱籍,让他们归宗那是有辱谢氏门庭。你年轻,又心地纯善,切莫被那人几句好话给哄骗了呀……”
“是呀是呀,盐商之家都能入我谢氏,岂不是惹天下人嗤笑!”
“可不是,青丫头啊,你好端端一个清白女儿家,切莫被那等卑贱之人连累了呀!”
“没错,不能让他们归宗!”
四周的人纷纷附和,或是好言相劝,或是推心置腹,又或是略带威胁,各种言语一起朝谢穆青砸去。
谢穆青什么都没有说,就那么静静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