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树不是什么士大夫,不讲究所谓‘抱孙不抱子’,看到几个月不见小儿子,他满心欢喜,不等儿子抱住他大腿,他便已经弯下腰来,双手卡住谢向安胳肢窝,直接将一个红彤彤、圆滚滚小肉球提了起来。
双手轻轻掂了掂,他很满意点头:“嗯,胖了!”
这年头评判小孩子健康与否重要标准之一,便是体重。胖点孩子,不止看着养眼,是身强体壮表现啊。
所以,感觉到手上小家伙分量重了些,谢嘉树说不出来安心,低头仔细看了看谢向安脸色,唔,红光满面,极有精神头模样。
心里暗道一句,太太照顾得很是心呀。
想到小洪氏,谢嘉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左右,只看到了前来迎接袁氏和谢向意,竟然没有看到小洪氏影子。
谢嘉树微微蹙眉,心说话,小洪氏不是个不知轻重人呀,明知道他带着贵客回家,理应前来招呼才是,怎么——
难道她有什么不舒服,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就谢嘉树胡思乱想当儿,怀里谢向安兴奋拉了拉父亲袖子,开心说道:“好、好、好叫爹爹知、知道,儿、儿子每、每天都、都、都乖乖听母亲话,不、不挑食,不、不乱跑,所以才、才、才长了许、许、许多肉肉!”
谢嘉树愣住了,方才他就听到儿子结结巴巴叫了他好几声‘爹’,他还只当儿子许久不见一时激动,这才口吃起来。
但此刻,别说是谢嘉树了,就是站两侧服侍下人也发现了问题——原本聪明伶俐、口齿清楚二少爷,竟忽然变成了小结巴。
虽说结巴不是什么病,可实有碍形象呀。
按下心里不安,谢嘉树低头轻声对儿子说:“阿安真乖。那你除了每日乖乖用饭,有没有乖乖练字、读书呀?”
他记得很清楚,女儿出门前,曾经给儿子布置了功课。每日五篇大字,外加背诵一首唐诗。
小儿子向来聪明,虽然不似大儿子那般爱读书,可交代给他功课,他都能提前完成。别看他只有三岁半,但用一天时间背熟一首诗,却不是什么困难事儿。
听到这话,谢向安兴奋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低下头,心虚对着胖胖手指。呐呐说:“儿、儿子前、前些日子病、病、病了,母、母亲说、说、说儿子还小,不、不、不能太过劳累,就、就让儿子先、先、先歇息几天,功、功、功课就、就——”暂时放下了。
小家伙结巴得很厉害。只听得场人连连皱眉。
尤其是谢向荣和谢向晚,两人一左一右站谢嘉树身边,紧紧盯着弟弟,瞧他说得恁般费劲,都恨不得帮他把剩下话说完。
谢向荣咬着牙,语气不善道:“阿安,好好说话!”
此次出门。历时三个月多,见了许多市面,也知道了不少世情,谢向荣见识增长了不少。他曾听说过,小孩子好奇,倘或遇到个‘奇’事务。不管好与不好都会跟着学。
比如结巴。
谢向安听到大哥训斥,愈发不安,胖胖小身子父亲怀里瑟缩了下,竟带着几分自卑低声辩解:“我、我、我就是好、好、好——”
“好了,阿安。姐姐知道你有好好说话,”
谢向晚忍着心底怒意,给父亲和兄长使了个眼色,柔声安慰弟弟:“我们是见到阿安太高兴了……对了,我们给你带了许多礼物哦,阿安要不要去看看?”
谢向安抬起头,怯怯看了看爹爹和大哥,见他们脸上虽没有笑意,却也没有怒容,知道他们应该没有生自己气,这才重咧开小嘴,笑呵呵点头:“要、要~”
结结巴巴说完这个字,谢向安麻利从父亲怀里爬下来,伸手拉住姐姐手,依然磕磕巴巴催促着:“走、走、走,去、去看礼、礼物!”
说完,他又似意识到了什么,缩了缩肩膀,受惊小兽一样打量了下四周人反应,见他们没有嘲笑自己,长长舒了口气,重开启欢脱模式,拽着谢向晚往天香院方向跑去。
谢向晚一边跑一边回头,用口型提醒:父亲,查,这件事一定要详查到底。
谢向安不是天生口吃,谢家上上下下也没有口吃人,而他们不过出门三四个月,谢向安就忽然变成了小结巴,若说没人故意谢向安面前使坏,那绝对是撒谎。
当然,你也可以说是意外,毕竟谢家下人那么多,谢向安身边围着丫鬟婆子足足有二十多个,没准儿有人就有口吃毛病。
可问题是,主母选人时候,尤其是往未成年儿女身边选人时候,都会精挑细选,选好后也不会直接放进内院,而是先由专门管事妈妈调教些日子,顺便观察她们有没有什么不好习惯、或是心性。
直到确定没有问题了,主母才会把人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