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过七月,炎热的夏天过去了一大半,圣人已经开始准备起驾回京。而随行的宗室、权贵和官员也都纷纷打包行李,只等圣人那边一声令下,他们便跟着一起回京。
陆离和谢向晚却不在此列,学院马上要招生了,他们须得在这里盯着。而且,陆离和谢向晚早就有过想法,书院建成后,他们便准备住在书院里。左右房舍够多,住在这里,既能更好的管理书院,还能远离国公府的麻烦事儿,何乐而不为?
还有一点,陆离和谢向晚都有一个认知,定国公府并不属於他们,不是他们的家,他们早晚都要分出去单过。书院就不一样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夫妻两个的心血,是彻彻底底属於他们的,他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完全不必顾忌旁人。
而谢向晚呢,在书院里也能更自由些,可以正大光明的将家里的庶务交给下头人分管,自己则能腾出手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所以,在陆家上下的人忙着收拾行李的时候,陆离寻到陆延德和梅氏跟前,“……书院马上要招生了,我须得在跟前看着……还有开学典礼,我请了许多同窗、同僚以及有名望的读书人参加,对了,太子殿下也有可能亲来,所以,这次我就不跟着父亲、母亲回京了。”
又是骑马、又是泡温泉,在小汤山的三个月里,陆延德过得很是滋润,身体竟渐渐开始好转,除了走路还有些冲缓、右手拿筷子的时候拿不稳之外,他已经跟正常人差不多了。
连圣人派到陆家的太医都说,陆国公的身体恢复得极好。如此保持下去,用不了几年便能恢复如初。
陆延德闻言很是高兴,原本因病残而扭曲的心也慢慢扭转过来。只是他忘了一件事,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在平均寿命不足五十的古代,他已经算是个老人了。
‘几年’后,他即便康复如常,身体机能也开始老化,再想像过去一样驰马打猎,根本就不太可能。
再加上他身边还有梅氏,梅氏可不会想让陆延德那么快‘康复’,活蹦乱跳的重新站起来祸害人。
谢向晚还曾经暗搓搓的想。估计等陆延德回京后,他不是‘偶感风寒’,就是‘旧疾复发’,然后继续躺回病床上半死不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至少现在陆延德的身体状况不错,心情也好了许多,对於陆离‘不务正业’的做法,也没再想过去一样多加训斥。
尤其听到‘太子殿下可能亲来’时,陆延德放佛抱了个热炭团,烧得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什么?你说太子会来参加你那个九华书院的开学礼?”
陆离点点头,“没错,太子曾这样说过。还有陈大人和广平郡主、安国公世子、靖国公世子、英国公世子……”
陆离掰着手指数了一大堆京城数得上的人物。他每说出一个名字,陆延德的眉毛就忍不住跳一下。
听到最后,陆延德都有些麻木了,看向陆离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复杂:曾几何时,那个满脸倔强、满眼渴望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混到现在,居然还不如陆离有体面。说句‘妄自菲薄’的话,同样的开学典礼。倘或换做陆延德亲自出面去邀请贵客,陆延德也不敢肯定。他能不能像陆离这般请来这么多有分量的来客!
做老子的希望儿子上进,可儿子太上进了。老子也有压力啊!
陆离似乎瞧出了陆延德的心思,最后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一并请示父亲、母亲。”
梅氏倒没有陆延德那般纠结,陆离是她的亲生骨肉,哪怕不怎么亲近,但骨肉亲情却是割舍不断的,且看最近一段时间陆离夫妇的表现,梅氏肯定,二儿子和二儿媳妇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只要她不主动招惹他们,他们便会依着规矩来‘尊敬’她这个母亲。
守规矩就好!梅氏不怕儿子儿媳凉薄,就怕他们不懂规矩。
陆离越出色,梅氏这个母亲也就越体面,在陆家也越有底气。
看在陆离能给她长脸的份儿上,现在梅氏越来越愿意配合陆离夫妇了。就听她问了句:“什么事?说来听听!”
陆离扣了扣鼻翼,道:“母亲应该也知道,我无心仕途,又不愿像那些纨絝一样无所事事,开书院、教书育人,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为了将书院办得更好,我打算以后都住在书院里。”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哦,对了,还有谢氏。我孤身一个人在书院也不方便,身边需要有人服侍。”
梅氏挑了挑眉,问道:“你是说,你们想搬到书院来住?”她还算厚道,没有直接说出‘分家’二字。毕竟这年头,父母尚在,做儿子的却想分家,是极大的不孝呢。
陆延德的眸光闪烁了下,不过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等着陆离的回答。
陆离道:“暂时先这样,在书院步入正轨前,我和谢氏还是住在书院里比较稳妥。”
为了防止陆延德说出‘不孝’的话,他又状似解释的打了个比方:“我知道这样不太合规矩,不过,事权从急,父亲、母亲就当儿子去了外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