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战乱而失主的田地,也当重新归入朝廷。
另外,太子还建议进行土地赋税改革,说是改革有些言过其实,太子只是在大周原有土地政策的基础上,做了些微调整。
比如,按照大周律,朝廷的官员、有爵人家,名下的田产可以免除赋税。但太子认为,农税乃国库根本,不能因为某些人,而折损了朝廷的利益,他建议,朝廷的官员和勳贵应该按照品级,对应享受一定数量田产的免税,超出数额外的田产依然要全额交纳赋税。
再比如,现有的律法规定,读书人考中举人、进士后,可以不必服徭役、交纳赋税。但太子建议,举人和进士名下的田产不能超过一定的数额,超出部分也当交税。
再再比如……
反正太子的建议很简单,那就是不允许土地兼并,更不允许有隐户隐田。
这是要从权贵、朝臣身上割肉了呀!
满朝文武愣了片刻,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正欲出言反驳,不想却有反应更快的人,直接站出队列大声说道:“太子殿下言之有理,臣附议!”不附议不成啊,自己的罪证还在外头放着,他算是瞧出来了,自己想要活命。必须有所表示。恰巧现在圣人有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此时不表态,更待何时?
有了带头的人,很快便又有人从队列中站出来——
“臣附议!”
“……附议!”
得。不过眨眼的功夫,朝堂上便有接近一半的人喊‘附议’,圣人瞧了,很是高兴。当场挥手。“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按照太子的条陈行事。”
说罢,圣人才似想到了外头的大箱子,“众卿还有什么要上奏的吗?如果没有,便一起出去吧。”
这是要当场打开?还是当众销毁?
许多人心中惴惴。混在人群中,一脚深一脚浅的出了金殿。
来到殿前的空地上,太子站在人前。命人打开身边最近的一个大箱子,拿出一本册子在手里晃了晃。道:“这里面定然都是些不堪的东西,孤不看也罢。来人,拿火把来,将这些害人的东西全都烧掉!”
人群中,有一部分的官员眯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被太子打开的那箱子里的东西。唔,还、还真是盛老狗给他们看的那种册子啊!那么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原件咯?
那些心里有鬼的大臣们,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护卫们将一个个火把丢到箱子上,一阵细微的哔啵声,十几口大箱子全都陷入了火焰中,一刻锺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堆堆的木头残骸和灰烬。
风一吹,黑色的纸页灰烬飘舞,宛若一只只的黑蝴蝶,慢慢消失在朝臣们的视野中。
……随着一把火,百官密档化作灰烬,那些牵扯其中的官员们纷纷松了口气。这事儿,应该了结了吧?!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只不过接下来的事儿,跟他们没有多少关系了!
锦衣卫的诏狱中,最擅长审讯的‘赛阎王’正在一间密室里审问盛阳。
“盛大人,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既然都是熟人,我也就不给您一一讲解这里的刑具了,左右你也知道,”‘赛阎王’真名李三,长得很是瘦弱,小眼睛、小鼻子,薄薄的嘴唇上留着两撇老鼠尾巴一样的胡子,显得很是猥琐。
这人长得不阳光,心理更是阴暗,喜欢一切血腥的东西,尤其擅长‘发明’酷刑。
锦衣卫的最新酷刑里,有绝大多数都是他研究出来、并亲自推广的,‘客户满意度’高达百分之百,当然这个‘客户’指的并不是受刑的人犯,而是宫里那位皇帝陛下——但凡是李三拷问的犯人,不管嘴多严、骨头多硬,最终都会老老实实的招供。
“呵呵,是李三兄弟啊,还真是熟人,”
才被关进来一天,盛阳的形容便有些狼狈,保养得宜的胖脸上多了几道淤青,身上那套光鲜的衣裳更是沾满了泥土,他的头发散乱,但精神还好,至少面对满身阴气的李三,他还能笑得出来:“既是兄弟你来问话,我自是有什么说什么。好了,李三兄弟,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李三桀桀的怪笑几声,道:“爽快,兄弟我就知道盛大人是个爽快人。我的问题也不多,第一,你这些年一共驯养了多少探子?都是什么人?如今安插在哪里?”
“第二,除了百官密档,你还背着圣人隐藏了些什么?”
“第三,宫城里有没有你的人?都是那些?”
“第四,你的同党又是谁?别告诉我都是你一个人做下的。”
“第五……”
李三缓缓将圣人要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最后叹道:“哎呀,说起来兄弟几个还真有些佩服盛大人,你说你又不是锦衣卫的探子,却能将人悄无声息的安插进那些贵人的家里。还探听到了这么多信息,啧啧,你这样的人,不当锦衣卫都可惜了。”
盛阳扯了扯嘴,笑道:“李三兄弟真是抬举愚兄了。我就是个书呆子。做做文章还成,似李三兄弟这样为圣人大事,却还差些本事。”
李三听了盛阳的暗讽,他也不恼,慢悠悠的说道:“成了,闲话少说,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不过几个小问题。劳烦盛大人一一给咱们解个惑。可好?”
盛阳吞了吞口水,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四周墙上挂着的各种变态刑具,思忖片刻。说道:“我对圣人忠心耿耿,当初建百官密档也是为了替圣人效力。只是后来,唉,是我有了旁的心思。我该死,我对不住圣人的器重……不过。除了这件事,我再无一事隐瞒圣人。”
李三冷笑,“哦?可我怎么听说,当年盛大人在江南。足足从那群盐商手里弄来上千万两的银子,可送到圣人跟前的,却只有区区四五百万两。另外一大半的银子都跑到哪里去了?”
李三一双老鼠眼死死的盯着盛阳。阴测测的说:“还有,你和那个公孙良又是什么关系?公孙良死於战乱。可他的家眷却凭空消失了,我且问你,这事是不是你的首尾?”
公孙良是永昌旧臣,靖难时,他恰是山东布政使,率部厮守城池,让一路往南推进的燕王颇受了些阻挡。好容易破城后,圣人欲寻公孙良泄恨,但公孙良本人已经自尽,而他的家人们也消失不见了。
当时圣人忙着攻打金陵,一时把公孙良丢在了脑后。但事后回想起来,圣人总觉得有蹊跷,似乎自己阵营的人跟公孙良相互勾结,暗地里救走了他的家人。
圣人最不容许自己身边有叛徒出现,所以便将此事交给了锦衣卫来调查。
经过两三年的暗中盘查,锦衣卫的探子发现,靖难初期,燕王处於劣势,麾下的一些官员开始摇摆不定,暗中联系朝廷,似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而盛阳便在这批人当中,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靖难后,圣人对盛阳才没有太过重用。
盛阳的心怦怦乱跳,公孙良那事还真是他做的,倒不是说他跟公孙良的关系多好,而是想着,公孙良是永昌的铁杆忠臣,如果自己暗中救了公孙良的家人,将来万一靖难失败,自己在永昌帝跟前,也算是有功之臣。
所以,他借着自己在江南经营的人脉关系,悄悄将公孙良的家人提前送出了山东,如今公孙家的人都在岭南落了户,生活清苦了些,却还都全须全尾的活着。
“这事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盛阳很清楚,这事如果不说,他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说了,别说他性命不保,整个盛家都会满门抄斩。
摇摇头,盛阳道:“我和公孙老头儿同在两淮做过官,但彼此间并没有什么交情。至於他的家人,我就更不知道了。那时我正忙着调集军粮,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李三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对老鼠尾巴的胡子翘了翘,“看来盛大人是不准备跟兄弟说实话了,罢罢罢,既是如此,那就别怪李某不讲情分了。来人啊,准备家伙事儿吧。”
说到这里,李三忽的想起一事,道:“对了,把陆大人给我请来。”都指挥使可是有过交代,只要诏狱动刑审问犯人,就必须把陆元叫上。
虽然不知道都指挥使为毛‘看重’一个没胆量的纨絝,但头儿发话了,他们就要执行。
“李、李三哥,你、你叫我?”陆元形容憔悴,双眼乌青,仿佛失眠了几十天,整个人都个蔫吧了的干菜,浑身透着一股子暮气。
“是呀,陆世子,咱们又有活儿啦,来来,正好我又发明了一个新玩儿法,”
李三笑眯眯的拉着陆元,来到一个长条桌子面前,指着上面排成一排的钢钉,仔细的讲解着:“这是纯钢打制的钉子,一根下去,便能直接刺入骨头,盛大人脑子不好使,许多事都不记得了,所以呀,我想给他的头上钉几下,给他提个醒。”
“把、把这个钉到人的头、头上?”陆元结结巴巴的问道,他的眼神已经开始飘忽。
李三点头,“确切的说,是钉入他的耳朵,我告诉你呀,人的耳朵——”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元已经跑到墙角开始干呕,而且他的眼中出现了诡异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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