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第七层。姜晨水站在百花阵中。而在阵中心的位置,花清水则是双眼紧闭,已经陷入了昏睡状态。“如果破不了阵,那就打败布阵之人,亦是一样。”姜晨水望向了山顶那道破开了一个洞的白雾。他能看到白雾上站着的两道身影。於是,他快步向前,来到了守卫在第八层的童子阿生面前。阿生叉着腰,拦在他面前。“茶雨已下,很巧的是,我也取到了一杯茶水。”姜晨水将一个木杯拿了出来,里面盛满了夫子酒下的茶水。阿生的眼睛就瞪大了:“这不算,这是夫子泡的茶!”“可江鱼儿上去之时,也是夫子泡的茶,不是吗?”姜晨水说完,又接着道:“既然有茶,便可上得书山之顶!”阿生还想再说。姜晨水却已经绕过了他,直接走了上去。他同样走过缭绕在山顶上的白雾,周围茶水的清香依旧在飘荡着。很快,他上到了山顶。他也看到了咸阳城中的一切,看到了那古老的城墙。不过,他却只看了一眼,就拔出了地上的长剑,走到了夫子的面前:“道门姜晨水,见过夫子!”……夫子重新坐了下来。并且,示意江朝歌也一起坐到身边。江朝歌自然不会拒绝。而接着,夫子开口道:“既是来考核,还是该按稷下学宫的规距来。”“当然。”姜晨水恭敬的点头回道:“请夫子出题。”“嗯,你来取什么?”夫子直接问道。姜晨水的嘴角一扬,也不意外:“一本《道藏》,一件道袍!”“要么就取道袍,要么就拿《道藏》,想两样都取?怕是有些贪心了些。”夫子又泡了一杯茶。“本就是道家之物,有何贪心?更何况,我这里还有一把剑!”姜晨水将手里的剑展露出来:“秦武帝的剑!”秦武帝?!江朝歌的目光看向了姜晨水手中的剑。剑身通透雪白,犹如飞鸿一般,不过,在剑刃上却有着一道“雷电”一样的痕迹,不知是本来就有,还是在大战中留下?再看剑柄,呈暗紫色。上面又雕着一条金龙,生有五爪。能雕五爪金龙……确实是帝王之剑!至於秦武帝是谁的……江朝歌自然是知道的,这位秦武帝便是秦二世赢半子的諡号,而且,据说还是赢半子在死前自己封的。可赢半子的剑,为何会落入道门呢?他看向夫子。夫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依旧在和姜晨水交谈:“所以,你是想用武帝剑来换两样东西?”“是!”姜晨水诚恳道。“单凭一把剑,可不够。”夫子摇了摇头。“那就再加上我,应该就够了。”姜晨水认真道。“加上你?嗯……那你就再说一说,你想怎么拦我?”夫子笑了起来。“夫子是这人间的第一,自然不会和我这样的晚辈动手。”姜晨水恭敬的回道:“所以,只要晚辈的手里有这把武帝剑,夫子就无法离开这书山之顶,毕竟,这里是大秦的国运所在,夫子也不想大秦国运受损吧?”“嗖!”夫子的手一招。武帝剑便从姜晨水的手里飞了出来,落於方桌之上。“现在呢?没有了武帝剑,你又想怎么拦我?”夫子再次问道。“呵呵。”姜晨水突然就笑了起来:“夫子既然取了这武帝剑,我道门就有了理由,重入这稷下学宫,晚辈代道门的师尊们,谢过夫子!”“谢倒不用谢,我们就……看看吧。”夫子点了点头。“好。”姜晨水坐了下来。……两人的对话,可以说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江朝歌的耳中。每一句话,他都听懂了。但是,这些话连在一起,他却只懂了一半。“首先,我之前的猜测应该是对的,这次特招典仪其实就是夫子设下的一个局,而姜晨水来此也不是真正想入稷下学宫。”“姜晨水是来取东西的?一本《道藏》,一件道袍?《道藏》应该是道家的古借,这个可以理解,但一件道袍……是谁的道袍?”谁的道袍,值得用一把武帝剑来交换?而且,听姜晨水的意思,这把剑似乎是能威胁到大秦的国运?使得夫子不敢离开书山之巅。这一点,江朝歌没明白。还有就是夫子最后说的那句……看看?看什么?正想着,他就看到白雾中,出现了五个身影。这五个身影都是穿着玄色的道袍,他们出现在白雾中,但又并不在白雾内,而是在稷下学宫里。“原来如此,白雾便如同监视着咸阳城的‘镜子’,自然也可以看到整个稷下学宫中发生的事情。”江朝歌大概明白那句‘看看’是什么意思了。至於这五个人影是谁。其实很好猜,因为,五人都是穿着玄色的道袍。而且,其中一个他还认识。风灵子!“白嫖老道风灵子,来到了稷下学宫?而现在夫子又处在书山之上,看起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所以,这五个人……是想用姜晨水拖住夫子,然后,在稷下学宫中明抢,是吧?”但这里,又有一个问题。以夫子的智慧,显然是猜到了这一切。可是,他还是接过了武帝剑……给了道门光明正大进入稷下学宫的机会?这又是为何?江朝歌现在有两种选择。一、冷眼旁观。(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二、参战。(夫子不能对姜晨水出手,但我可以啊?)……观景台上。三位大儒都在同一时间,看向了稷下学宫的山门口。因为,在那里正站着五个玄衣道人。“玄门七子!”“我有点明白了。”顾妙笔的眼睛一亮:“这姜晨水上书山之顶的目的,应该是想借那把带着国运的剑拖住夫子,给这玄门七子创造机会。”“一把剑就能拖住夫子吗?”林曲平有些不敢置信。“剑或许不能。”方孝经说道:“可如果姜晨水代表的是道门呢?而且,我们都知道,姜晨水是道门的未来!”“我明白了。”林曲平点了点头:“道门将他们的‘未来’押在了夫子面前,以此为赌注,与我儒家再争一番,既然如此,我们三个老家伙就该登场了。”“三对五?倒是挺刺激?”“刺激是刺激,就怕晚节不保啊。”“小心一些!”三位大儒对视一眼,几乎是在同时,消失在了观景台上。……通往藏书阁的路上。一个玄衣道人正旁若无人走着。他的背上斜插着一把桃木剑,手里则拿着一个拂尘。花白的胡须飘动,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而接着,一个穿着儒衫的老人在一棵树下走了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道长,贵姓?”老人开口。“贫道土灵子。”道人回道。“在下顾妙笔,既然道长来了这稷下学宫,可须老夫引路?”“好啊,妙笔兄请赐教!”“嗡!”周围景像瞬间变化。原本用石子铺陈的道路,已然变成了一片桃花林。如今正值深秋,可是,这桃花却开得很鲜艳,粉红色的桃花落满了枝头,还能听听潺潺的水流声。“好一副桃园春色!”土灵子笑了笑,手中的拂尘一甩:“可惜,贫道并不喜欢桃花,只喜欢吃桃子。”“哢嚓!”拂尘甩动间。狂风四起,桃树摇曳,桃树上的桃花被吹落。顾妙笔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土灵子不用土……却用风?你们道门的人,都是这样不讲武德的吗?”“嘿嘿,一个名字而已,妙笔兄没必要在意吧?”土灵子嘿嘿一笑。顾妙笑就不再多说。手中显现出一枝狼毫画笔,往虚空中再次一画。原本落满一地的桃花已然消失不见。桃树上,结出一颗颗晶莹通彻,鲜艳多汁的鲜桃。又有七个穿着七色长裙的仙子,从桃林中走出,每个人的手里都挎着一个竹篮,里面都盛满了刚采摘下来的鲜桃,红润如玉。土灵子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妙笔兄何必如此?我乃道人!”“道长既然喜欢吃桃子,我便请道长吃桃子好了!”顾妙笔手中的画笔再动:“再说了,我都不在意,道长又何须介怀?”七个仙子就飘飘然的到了土灵子的身侧。“道长,吃桃吗?可鲜,可甜了!”“咯咯咯,道长吃我的?”“道长……”土灵子被七个仙子拉扯着,不敢再怠慢,口里立即就念起了口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宁谧,浑然无物……”……通往落剑湖的路上。林曲平正端坐在一块青石上,青石上摆着一方古琴。而在他的面前不远处。一个胖胖的玄衣道人已经站定。道人的身材看起来非常圆润,脸儿圆圆的,肚儿圆圆的,两只眼睛更是眯起了一条细细的缝儿。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刀,黄铜制成,前端呈椭圆形,上面挂着一个个古铜制式的铜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贫道只是来一观落剑湖的美景,不知为何要阻拦?”胖道人笑眯眯的说道。“废话少说,我,林曲平,在此待候道长多时!”“噢……贫道火灵子。”“滚出稷下!”“不行!”“那就莫怪我琴音夺命!”“能夺再说呗?”“哼!”林曲平就不再多言。他直接用手指在古琴上轻轻一拨。充满杀气的琴音响起,让人仿佛置身於一片黄沙战场中,地上发出哢嚓哢嚓的声音,一阵龟裂过后。已有阴兵将火灵子团团围住。数量过百!火灵子就努力的将眯起的眼睛瞪大了一些:“上来就这么猛咧?贫道现在说一句我走错路了,能够换人不?”“叮铃!”琴音再响。数百阴兵齐齐向着火灵子扑了过来。火灵子立即就将手中的黄刀往胸口前一横,叮叮当当的响声从黄刀上发出,如同一道道有质的刀气,在琴音中纵横。所有扑过来的阴兵,尽皆被那响声震荡,立於原地。於是,火灵子怒而再起。向着青石上端坐着的林曲平杀了过去:“林曲平是吧?看刀!”正在此时,一个穿着银甲的巨大生物突然从地底钻出。这是一个远超阴兵的高大身影,两只眼睛中冒着绿色的阴火,手中拿着两把开山大斧。“叮!”斧刀相碰。火灵子直接退后了三步。而原本静立的阴兵,已经再次回过神来,如潮般又扑了过去。“命苦矣!”火灵子发出一声感叹。……通过稷下学宫大殿的路上。一男一女,两个玄衣道人正并肩而行。男道人的风姿卓然,手里拿着一根戒尺,这戒尺上雕满了各种各样的图案,上有日月,有二十八星宿,还有北斗七星,南斗六星,以及北极四圣的‘天蓬神咒’。而女道人则是拿着一枚令牌,上圆下方的形状,材质看起来是木制,但是,却又透着金属一样的光泽。走着走着。两人就一起停了下来。因为,在大殿的门口,一个穿着青衣儒衫的老人正负着双手,站立在不远处。“方孝经,打扰两位雅兴了。”方孝经转过身来,看向两人。男道人便点了点头:“木灵子。”女道人将令牌立於胸前:“雾灵子。”“两位来此,到底有何目的,可否告之?”方孝经又问道。“取两样东西。”木灵了回道。“取什么?”“一本《道藏》,一件道袍。”“哼,白日做梦!”“早就听说方大儒文采惊世,木灵子今日有幸见到,还请赐教一二!”木灵子向前走出两步。雾灵子则是站立在原地。方孝经的嘴角一动,手指在面前轻轻一点:“北风其凉,风雪其雾,惠而好我,携手同行!”话音落下。北风呼啸而起,风雪盖满大地。方孝经站於其中,向着空中一捏,一团白雾在空中显现,雾中几十把晶莹的冰剑,已然凝聚而成。“师兄,可要小心一些。”雾灵子提醒道。“不妨事,且看师兄手段!”木灵子点了点头,手中戒尺一挥,周围便出现星辰图案,围绕在他的四面八方。“唰唰唰!”冰剑如雨而至。木灵子周围斗转星移。每一颗星辰就如同实质一般,抵挡着剑雨。“叮叮!”“轰轰!”声音不断响起。北风越来越烈,地上的积雪同样越来越高,几乎要将木灵子覆盖。木灵子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铁青,手中的戒尺再挥,一步向前……“唰!”他飞出飞雪之地。身上星辰闪烁,如同沐浴在星光之中。但就在他飞出飞雪的一瞬间。方孝经的口中再次发出一个声音:“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木灵子的身形顿时就停滞不前。随即,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的撞击在他的胸口。“噗!”木灵子的口里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急退而回。雾灵子立即挥动令牌,将木灵子的身体接了下来。“咳咳,大儒方孝经,果然名不虚传!”木灵子咳了两声才堪堪站稳。“风灵子师兄特意交待过了,对付方孝经绝不可轻敌。”雾灵子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以二敌一了。”“嗯,是我轻敌了。”木灵子点了点头。於是,雾灵子站到了木灵子的前面, 手中的令牌再次挥动,口里发出一声斥令:“风雨雷电,听我召唤!”“这是……五雷令?!你们连这东西都带来了?”方孝经的脸色猛的一变。“轰隆!”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雾灵子立於风雷之中,脸上有着如神圣一样的光辉,她的道袍轻轻的飘荡着,头上插着的法簪亮起紫色光芒。“轰!”一道雷电猛猛劈下。方孝经的脸上,顿时一片乌黑,头发都炸了起来。而木灵子也在这时,猛的向前飞扑,手中的戒尺化出一个巨大的虚影,如同天上落下的星河一般。“方孝经,你挡不住我们二人的!”“哼!挡不住,也得挡!”……书山之顶。江朝歌看着稷下学宫中的战斗。“三位大儒,对战玄门七子中的四子!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力量吧?好强,如果不是自己物理和精神双免疫,绝对打不过。”当然,他就算免疫,也同样打不过……只能被打而已。不过,现在的重点是……三位大儒虽然拦住了土灵子,火灵子,木灵子和雾灵子。却并没有拦住风灵子。风灵子此时已经到了一处建筑前。那个建筑就立在半山腰处,是一座看起来非常古老的阁楼,上面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四个大字。百家争鸣!“难道,那里就是百家讲学之地?”江朝歌看向夫子。夫子的目光,似乎同样落在风灵子的身上,只是,看起来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於是,江朝歌又看了一眼姜晨水。姜晨水同样在看着他。“那里有什么?”江朝歌问道。“一件道袍。”姜晨水回道。“……”江朝歌就没有再问了。因为,风灵子已经进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