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温澄海冷静自若的模样跟谢安平大相迳庭,他扬眉含着志在必得的笑意,「侯爷何时娶过妻,本官怎么不知?」
谢安平咬牙:「就算不是正妻又怎么样,爷八抬大轿迎她过门的!」
温澄海嗤道:「众所周知,侯爷爱妾在两年前已经不幸亡故,敢问侯爷什么时候又娶一人?」
「这……」这种文绉绉的交锋谢安平明显不是温澄海的对手,他一时语噎,不过顿了顿又反过来质问,「你又凭什么说她是你家的?爷也不知道你娶过媳妇儿!」
温澄海早想好了说辞:「本官与内子是在并州成的亲,不及邀请侯爷饮一杯薄酒,请见谅。」
谢安平脸都气歪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冲进去:「去你妈的!等爷找到娇娇再出来揍你!」
温澄海并不着急拦他,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玉印,摆到大门中央。
姜参事一见脸色大变,赶紧拽住谢安平:「侯爷去不得!」
原来这方玉印是当今天子赏赐给温澄海的,上刻「晋之铮骨」四个字,一来赞他有铁骨铮铮有气节,二来喻他为国家的肱骨之臣,是国之栋梁。要知道这方印的意义跟尚方宝剑差不多,见印如见圣上,众人这时是该跪下磕头大呼万岁的。
谢安平若此时视而不见冲上去,那罪名可就大了,这不是简单地殴打朝廷命官,而是藐视皇上没把一国之君放在眼里!
「别拉着爷!爷今天非灭了这弱鸡不可!」
谢安平又蹦又跳,姜参事和元力死命把他按住,苦口婆心劝道:「爷您就这样去不是落人话柄么?他就专门下了个套等您钻进去!侯爷忍住忍住,咱们下来再想办法……」
「老子不忍!爷的媳妇儿都被他抢了,再忍就是孬种!」
温澄海在门槛里面看见谢安平跳脚猴急的样子,轻轻勾起嘴唇:「侯爷是查案的,想必知道凡事讲个证据,不能轻易定人的罪。你说本官私藏了什么人,就请拿出真凭实据来,不然本官恕不奉陪!内子身怀六甲,实在经不起侯爷这么大阵仗的闹腾,您请回,慢走不送。」
他说完潇洒挥袖转身,背影磊落,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冲谢安平微微一笑:「你要硬闯也可以,踏着我的屍首进来!」
「姓温的你当爷不敢?大不了爷跟你同归於尽!」
谢安平在背后暴跳如雷,四五个强壮的侍卫一齐扑上来才把按住,但他在人堆底下还骂骂咧咧的,那口气就像吃了炮仗一样。
姜参事没辙,干脆让人拿绳子来把谢安平先五花大绑塞住嘴,然后冲着侍卫们一招手:「先回卫府。」
都说一堆混蛋里面一定要有个靠谱的人,才不至於让这个队伍出岔子。好在姜参事就是这么个靠谱的人,他看着被两名侍卫扛起来的谢安平,无视小侯爷杀人的眼刀子,而是平静说道:「武将杀人用刀,文臣杀人用笔,侯爷,您今天差点就中了温大人的计。」
谢安平「呜呜呜」地叫,嘴巴被塞住了说不出话来。
元力冲疑地拿开塞嘴的帕子,谢安平辟里啪啦的脏话就飙了出来:「我-操-你们一群兔崽子都反了不是!放爷下来,爷要去宰了姓温的!」
姜参事摇摇头,又动手把嘴给他塞上:「侯爷你听我说,你今天要是踩着玉印进了温府,无论伤没伤着温大人,他都可以参你一本,告你藐视圣恩。对於皇上来说此事其实微不足道,但若是涉及皇家的威严和面子,恐怕圣上想息事宁人也不容易了。皇上之所以器重温大人,一方面是为了瓜分世族大家的权力,一方面也是要笼络寒门子弟,所以温大人就成了一棵招风的树,很多人可能都看他不顺眼,但谁也不敢动他,因为动他就是跟皇上过不去。侯爷你以前揍谁都没关系,大不了被罚俸禄,但你今天要是动了温大人,恐怕就真的不妙了,更甚,你要是杀了他,皇上一定会让你偿命。」
谢安平满脸不在乎,嘴里嗷嗷彷佛在说「偿命就偿命」,姜参事无奈道:「但是侯爷你想一想,你若死了尤姑娘怎么办呢?谁来照顾她?」
果然美娘是谢安平的软肋,一提到她他的理智就回来了,眼睛里的火气也渐渐小了下来。姜参事见状再接再厉:「侯爷,对付文臣不能用武将的法子,明抢吃亏,不如……暗夺。」
谢安平双目一亮。
这夜三更,在小妾床上睡得正香的京兆尹大人忽然被人提着领子抓起来,这胖老头子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双手抱头不敢睁眼。
「好汉饶命!我的钱全部在床底下的匣子里!您要多少尽管拿,饶命啊英雄——」
「爷要你的钱干什么,把眼睛睁开!」
京兆尹大人觑开一条眼缝,看清来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立刻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哎呀原来是小侯爷,稀客稀客……您这会儿来是?」
跟他一起梦周公么?
谢安平扔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报官。」
「啊?」京兆尹吃惊望天,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哎哟喂痛死了!居然不是做梦!
胖老头小心翼翼问道:「小侯爷您说……报官?哈哈您真会说笑,下官的案子都还要拜托您拿主意呢……」
「少废话!爷就是来你这儿报官,你受不受理?!」谢安平没耐心,狠狠一砸墙壁,墙上顿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凹窝。
京兆尹抆抆脑门的冷汗:「可是天还没亮,师爷也不在……」
谢安平眯眼:「不在?是不是在你床底下?嗯?」死胖子大贪官,竟敢推三阻四!
京兆尹赶紧改口:「不在也没关系!下官可以受理!」
「那你听好了,」谢安平终於满意了,慢悠悠道:「爷的小妾跑了,爷要你想法子把逃妾抓回来,悄悄地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