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 / 2)

赠你一夜星空 皎皎 3327 字 5个月前

第78章

「她不谈恋爱。」

在适宜的停顿后,李泽文说:「以她的条件,是很受异性欢迎的,可她拒绝了每一个人。」

周宏杰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考虑到他至今未婚,李泽文认为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奇怪——周宏杰抬了抬下颚,语气里带着几分做了许多年老师才有的洞悉世事和骄傲:「这是肯定的,聪明漂亮的女生,在任何国家都会受欢迎。」

李泽文轻轻敲了敲茶杯,娓娓道来:「据我所知,追求她的人不少。比如有一位是她实验室的同学——美国白人,相当英俊,学术成果突出,美国着名油气集团的继承人之一,有巨额信托基金。这样的男性对任何女生都是最好的物件,好到几乎不可能有人拒绝。如果有这样的男朋友,签证、绿卡甚至入籍,所有留学生最担心的问题都不会再成为问题。她可以用最轻松的姿态跨越阶级。」

周宏杰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以为然——似乎是觉得李泽文这样的教授怎么会说出这样市侩的话来。

「李教授,你说了『几乎』吧?说明这世界上的事情总有例外。也许你说的这个美国人条件是不错,但关键是小羽怎么想。虽然现在是一切向钱看的时代,说一个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好像在骂人,但小羽就是这么纯粹的人,一旦下定决心,恐怕对方的条件再好也不能使她动摇。」

李泽文摇了摇头,声调也低沉下来:「如果仅仅是纯粹,那么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我认为,如果是因为个人的志向和兴趣问题拒绝异性,这没问题,但她不是。郗羽对靠近她的异性都报以了相当强的警戒心。」

「警戒心,这是什么意思?」

「去年感恩节前后,郗羽发了高烧,在图书馆晕倒,被送进了医院——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她从来都是重伤不下火线的类型,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差到这个程度,几乎是不可能踏进医院的大门。」

「这么严重?」周宏杰吃惊道。

「我得知了消息以后去医院看她,」李泽文感慨的喟叹一声,「她当时高烧温度达到39.8度,整个人烧得开始说胡话了,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在叫我『走开走开走开』,偶尔情绪糟糕时甚至还骂我『滚开滚开』,发完脾气后又不断地跟我说『对不起』。」

周宏杰瞪大眼睛,露出了愕然之色。他不知道郗羽在美国日常生活到底如何,但他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认为「在美国名校读研究生」代表着人生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即便还没有彻底成功,成功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哪里会知道郗羽在美国的生活远非普通人设想的一帆风顺。

「她那时候在发高烧,因此我相信她说出的话是真的,以我对她的了解,知道她清醒状态下不可能说出真心话,」李泽文苦笑一声,「我对心理学略有涉猎,可以判断出她的恐怕有比较严重的PTSD,如果不接受治疗,在可见的未来,甚至可能会恶化成精神分裂。」

「……PTSD吗?」周宏杰喃喃自语。作为着名师范院校毕业的大学生,周宏杰学过专业的教育心理学,当然知道这个着名的心理病症。

「撇开我对她的好感不提,她就算仅仅是我的学生,我也不可能让她的精神出问题——她需要专业人员对她心理干涉。」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这些年我一直建议她父母给她找心理医生,她的爸爸妈妈也确实这么做了,平时也很注重她的精神健康,」周宏杰难以置信,「在她去美国前这十多年,我一直和她有联系的,我每学期都会打几次电话问她学习生活情况,我能感觉,她恢复到了当年的开朗活波,情况……不会这么糟吧?」

「精神上的伤痕从来都不容易消退,我想,她在美国的几年时间,的精神状态再次变得不稳定了。在美国留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在MIT,学业压力非常非常大,淘汰率极高,学生自杀率在全美高校位居前列——就在郗羽到美国的第二年,她所在的系就有一名留学生跳楼自杀了,现在网上还可以搜到相关的新闻。不幸的是,郗羽还认识这位元自杀的学生。」

「……」周宏杰沉默了好一会,随后指出,「你刚刚说小羽拒绝了很多男生,但是李教授,你现在是她男朋友,我想是不是可以说郗羽的心理包袱其实没有那么大?」

李泽文露出一缕轻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大约是我比其他追求者年长一些,也更有耐心一点,最终,她终於接受我,放下了对我的戒心,还告诉我潘越这件事。我知道这个时候才知道她的『对不起』是对谁说的了。但随后带来了更大的疑惑。」

「什么疑惑?」

「因为……」李泽文语气沉缓,「她太内疚了。她不应该这么内疚。」

周宏杰的身上一直有一种温和的气质,但这不意味着他没有脾气,李泽文眼见着这位优秀老师的气质锋利起来,「李教授」三个字咬得格外用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老师,还记得前几天那顿饭吗?」李泽文平静道。

「记得。怎么了?」

「就是那顿饭后,郗羽要跟我分手,她对我很抱歉,」李泽文呼出一口气,眼眸里写满了深切的无奈和痛楚,「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开过去,对不起死去的潘越,没办法跟我在一起。」

「……啊?」

李泽文道:「我之前就觉得,潘越的死和她完全没有瓜葛的话,她不应该这么内疚。我不想以恶意揣测郗羽,但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她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告诉我。」

周宏杰不客气地反问:「你认为是什么事情?」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潘越的死的确是被广泛传播的流言刺激,而流言的确从郗羽那里传出去的;第二种可能,潘越坠楼那一天,郗羽是班级里的值日生,两个人放学后同时留在学校里……我很难想像世界上会有这样巧的事。」

这番话显然给周宏杰造成了剧烈的影响,他的情绪明显的产生了跌宕起伏,各种表情在他脸上交织而过,呼吸也急促了好几分:「你是说,你认为潘越的死和郗羽有关?」

李泽文以一种冷静克制的态度道:「周老师,两天前,我和郗羽见到了孟冬。」

「孟冬?」周宏杰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潘越的好友孟冬,郗羽联系上了他。恰好他在南都,我们见了一面,」李泽文把孟冬的话告知周巨集杰,「……根据孟冬的说法,在潘越坠楼的那天,也就是5月11号,潘越计画在放学后和郗羽见面——他知道当天郗羽做值日,於是放学后没有着急离开学校,到了屋顶等她。」

周宏睁大眼睛,一脸愕然:「潘越说要和郗羽见面?」

「至少孟冬知道的是这样。」

「那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周宏杰斩钉截铁道。

李泽文平静道:「误会?我不这么认为。」

「所以你认为,她和潘越见了面,害死了他?」周宏杰的表情已经称得上风雨欲来了。

李泽文如同做学术报告时那样冷静自持,「我要澄清一点,我不认为郗羽和潘越的死和有直接的关系,但极有可能有间接关系。且不说流言的问题,算是郗羽传出去的想必也不会是存心的;我最想知道的是,郗羽和潘越的见面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倾向认为,郗羽无意中说了什么话才导致潘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今天才来找您,希望您可以从老师的角度给我一点建议。」

周宏杰问他:「也就是说,你认为郗羽当天放学后见了潘越,是潘越坠楼的间接原因。」

李泽文抬了抬手腕又放下,说法异常委婉:「我是一个理性的人,我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种可能。」

他冷冷道:「郗羽自己怎么说?她也说自己见了潘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