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何循问,穆嬷嬷不好说旁的,便虎着脸说道:「老尚书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少爷、姑娘们还小,自然明白不了老太爷这话里的奥妙。」
何循对着柳檀云扬了扬下巴,说道:「听见没有,我祖父最是聪明了,你们姐妹少打算盘,想从我祖父手里讹东西,没门。」
柳檀云不耐烦理会他,只问穆嬷嬷:「嬷嬷这会子来,是为了什么事?」
穆嬷嬷笑道:「何家过两日就来人,那边缺了许多东西,虽说能去毓水镇上买,到底那边的东西拿不出手,也没法子给贵客用。」
柳檀云笑道:「明白了,就叫耿妈妈、小一陪着嬷嬷去拿东西吧。」
穆嬷嬷笑道:「除此之外,老尚书说过两日来的小客人,就要劳姑娘、月姑娘照看着。」
柳檀云笑道:「我们还小,恐怕担不起这重任,到时候还要三婶领着我们才好。」
穆嬷嬷笑道:「姑娘说的是,小的回头就将这话说给三夫人听。过会子小的就将拿了多少东西登记成册子给姑娘过目。」说着,便退了出去。
柳绯月道:「何爷好好的,做什么人家要来探望他?」
柳檀云道:「这就跟你没事哭哭啼啼一个道理,何爷这么一称病,自然有的是人拿了重礼来探望他。万幸何爷只叫几个人过来,不许旁人来,不然少不得旁人要弹劾何爷,说他趁机敛财呢。」
柳绯月点头道:「怪不得循小郎说我从何爷那边要不来东西,原来是小巫见大巫呢。」
何循梳好了头,哼了一声,又指着自己衣襟道:「我要绣着了梅花还有兰花的,反正你们家东西多,布料就拿了你们家的。」
柳檀云不跟他计较这小事,笑道:「好好,就听你的。可要绣了刺蝟在上头?」
何循想了想,便道:「你若想绣,我自是不会拦着你,只是那衣摆上绣一溜白毛狗,也有趣的很。」
柳檀云瞄了眼在一旁一直睡觉不吭声的红毛,恰只能看到红毛白蓬蓬的一团屁、股和尾巴,心想只绣个这样的红毛,倒是简单的很,便道:「也行,绣这小狗倒是比绣了蝈蝈蚂蚱省事多了。」
何循道:「你别说下大话,我瞧着他们绣花都要绣好久才能做好。若是你耽误了我穿衣裳,我就当真光着身子去见大姐。」
柳檀云嘴里啧啧出声,心想这人还威胁她威胁习惯了,便道:「你别在这边跟我们斗嘴,小心你大姐见了你,不问旁的,单要检查你的学问。」
何循才要说话,那边厢,又有丫头金珠掀了帘子进来。
金珠进来后,虽焦急,但依旧恭敬地一一见过了何循、柳檀云、柳绯月,然后说道:「少爷,不得了了,夫人听说少爷□嫂子、皓月姐姐去喂猪,便叫了朱嬷嬷过来了。」
何循笑道:「这有什么,便将那个朱嬷嬷一并留下就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早猜着这事了。只是到底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金珠道:「奴婢问了几次,朱嬷嬷嘴紧的很,只是不肯说。」
柳檀云道:「这还用问,新近何爷叫人捎信回京里,又有各家人进了村子来探望何爷,定是谁瞧见了,就‘好心’地替你回去说了一回。」说完,心想这可好,自己贤良过一辈子,终於能够当一回「红颜祸水」了。
金珠道:「朱嬷嬷来了,便先去见了老太爷,问老太爷春嫂子、皓月两个犯了什么事,就被少爷罚了。老太爷说,难不成少爷叫她们两个做件事,就是罚她们?这般说,合该叫少爷三跪九叩跪着给她们赔罪,八抬大轿将她们接进上房住着才好。朱嬷嬷不敢说旁的,这会子就在少爷院子里等着少爷回去说话呢。朱嬷嬷说‘这是咱们自家的事,还请少爷回来说话,莫要搅扰了柳家姑娘。’」
金珠这话,就是有意跟何循告朱嬷嬷状的意思,这般看来,那朱嬷嬷是来者不善,将何循身边的大小丫头都教训了一通。
柳檀云心想这朱嬷嬷定是有意叫她知道何循对春嫂子、皓月怎么着,都是她们自家的事,「家丑」不可外扬,因此并不似春嫂子过这边来跟她说话。心想她原本就是跟何家不相干的人,那朱嬷嬷还当这么着就能气到她不成?
何循冷笑道:「她这般说,我还当真不回去了。你去跟祖父说,早先祖父说不许旁人有事无事过来,这会子朱嬷嬷过来就是没事找事。若是母亲的人我用不得,那如今我就将春嫂子、皓月还给母亲,叫朱嬷嬷跟母亲说,就说日后母亲的人我再不敢用了,还请她老人家有了好人自己留着吧。你们每日还帮着我喂刺蝟养白鹤呢,她们就比你们特殊?」
金珠虽气朱嬷嬷,但是这些话却是不敢跟朱嬷嬷说的,因此又偷偷望了眼柳檀云,指望着柳檀云劝着何循回去见了朱嬷嬷,又或者消了气,说些心平气和的话。
柳檀云对金珠笑道:「你先见了何爷,将你们少爷的话跟何爷说了,再叫何爷的人去跟朱嬷嬷说,你自己个就先躲一下,等着朱嬷嬷走了,你再出来。」
金珠见柳檀云也不劝着何循,一咬牙,便出去了。
柳绯月看着何循,笑道:「循小郎,你真坏,你家的公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下小猪。」
何循道:「管它呢,爱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柳檀云也不管那朱嬷嬷心里怎么想,照旧做自己的针线,又叫何循与柳绯月两个画小狗的样子给她。
待到傍晚,金珠又来了,脸上隐隐有些欢喜地道:「朱嬷嬷叫老太爷打发走了,春嫂子、皓月两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朱嬷嬷也没敢将她们领回去。」
何循笑道:「这样才算是识时务,母亲自己个要留下人照顾我,便叫她们去替我喂猪,又有哪里不对?若是将她们当做菩萨一样供着,那就不是照顾我了。」
柳绯月、金珠两个点头称是,便连小一都觉有道理的很。
柳檀云瞄了眼窗外,心想一样是差事,可那差事也有美差苦差之分,想来那春嫂子、皓月两个的细皮嫩肉,如今早成了糙皮老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