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永生犬&特工犬
特工疯狂地舔着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他浑身充斥着令狗难以忍受的中药味儿,但它灵敏的嗅觉依然突破层层障碍,从他身上嗅到了最熟悉的味道,是最质朴的味道。
那种味道,令它心安,让它的暴戾变为柔情。
或许在老人的世界里,它只是他心尖儿上无意落下的一粒尘埃。
可在一条狗的世界里,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是它的全世界,是它几百个日夜思念的源泉。
它们做狗的,就是这样固执。
它是一条德牧,一条恶贯满盈,人人惧怕的德牧。
它对谁都可以目露凶光,可唯独对这个老人不能,它连对着这个老人故作凶横,也是卖着萌的。
癌症侵蚀了老人的灵魂,抽走了他皮下的脂肪,他那老枯树一样的皮紧裹着骨头,瘦得让狗触目惊心。
老苏很吃力地抬起手,用干枯的手抚摸它的脑袋,脸上湿了一片。
「是……」老苏吃力地瞪大眼,试图让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更清晰。他声音喑哑:「是……特……工啊……」
是啊,它是特工,它回来了。
它的尾巴摇得越来越欢快,像小旋风,像哪吒的风火轮。
老苏让所有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他们。
它钻进老苏烘暖的被窝,只露出一只狗头,枕在老人胸骨上。从前的老苏虽然也老,但他毕竟是退役老军人,胸脯结实如壁,可现在,仿佛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老苏抆抆眼泪,跟它说:「特工啊,你还能记得我,爷爷真开心。」
为什么不记得呢?爷爷对它再不好,也是它深爱的爷爷啊。只要爷爷不再抛弃它,它会忘记爷爷曾经对它的不好,好好地过以后的日子。
老人咳嗽越来越厉害,它害怕极了,它害怕老人这副骨头架子都被咳散架。
特工第一次感受到心如钝器击打的感觉,那种疼痛像毒液一样渗进血液,难以排泄。
它窝在老苏怀里痛苦地「呜呜」叫,它将嘴筒子杵进老人脖颈,埋在老人的肩窝,怎么都不肯离开它。
老苏生病很久了,却一直没能积极治疗,一是因爲贫穷了一辈子,到老了舍不得去花儿女的钱;二是因爲特工走了,他继续活下去,日子过着也没滋味儿。
可是这一刻看见特工,他突然有点眷念人间了,担心这个小家伙以后会过得不好。
老苏咳嗽说:「特工啊,爷爷食言了,不能陪你走一辈子了。你的路还长,要好好走,要乖,要听司茵姐姐的话,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也会是一个很好的主人。」
眼泪夺眶而出,眼眶下的毛发被滑出两道明显的泪痕。
它不要新主人,也不要跟着那个娇气的女孩。它想跟着爷爷一辈子,生也跟,死也跟,天堂跟,阿鼻地狱也跟。
它拿爪子轻轻在老头脸上摁了摁。
老头握住它的毛爪子,喘口气,费劲儿的说:「傻孩子,爷爷吊着一口气就是爲了能见你一面。如今见到了,该走了,你要好好活着。」
特工「呜呜」地叫,叫声像一条小奶狗,与它彪悍的体格成反比。
「爷爷这一生,养过许多条狗,都替它们送了终,可唯独你啊,还是个孩子,要好好活着,跟着司茵好好活着。」
「特工啊,只要你还记得爷爷,爷爷就不会消失。爷爷会变成萤火,飞到天上去,然后变成一闪闪的星星。」
「特工啊,你是那一窝崽子里唯一活下来的犬。你生而不易,所以要好好地活下去,带着爷爷的祝福,好好地活。」
「特工啊……」
……
老苏下葬那天,特工守着棺材,寸步不离。
灵堂前传来老苏儿女的哭声,他的儿子、儿媳、孙女、孙子……都跪在蒲团前抽泣。
黑白的遗像是老头生前拍的,特工记得那张遗像。
那天香山雨后初晴,空气里飘着甜甜的桂花香味。
老苏镇上当集,老苏带它上街赶集。
集市上人来人往。老苏赶集从来不买什么,只是图个热闹,找几个老头打几局长牌。赢了给特工买骨头,输了就带着特工空手而归。
那天老苏赢了,买了牛骨还剩不少钱,他经过一家照相馆和特工合照,完了之后又问老板:「可以照遗像吗?」
老板笑道:「当然可以,我技术好,保证给你照出最精神的遗照。」
相机一闪,黑白画面定格,时间停留在了一年前。
灵堂上的遗像,老苏依然是那张精神的老脸,他的笑容定格在那一瞬,露出了一口璀璨的白牙。
这样的老苏真好看,可惜他再也见不到了。
老苏的棺材被几个男人抬上山,它一路护送。
山间刚下过雨,山道上淅淅沥沥。它踏过熟悉的淤泥,踏过熟悉的草地,在山间小道上飞奔。
它替老苏开路,超过了棺材,超过了所有人。
仿佛回到从前,温暖的阳光遍布大地,老苏在后面慢吞吞地走路,它在前面欢快的飞奔。它越跑越快,想听见有人喊「特工,慢点、慢点」。
可是等它爬到了山腰那块岩石上,依然没能听见老苏的声音。
它回头去看,没有看见那个佝偻的老头,只见一口冰冷的四方棺材。
它眼睁睁看着老苏被埋进坑里,它怕坑里有虫,又担心老苏怕黑,便使劲儿拿爪子去刨,试图将老苏从坑里刨出来。
一群男人看着它犯傻,嘀嘀咕咕:
「这条狗疯了吧?苏老大,赶紧把你家这狗抱走啊。」
「哎,人狗情深啊,也不枉老苏养了它这么久。」
「我哪儿能抱它走啊?谁驾驭得了它?」
「走吧走吧,它累了饿了会回家的……」
……
特工一双爪子血肉模糊,体力也透支。等所有人都离开,它依然趴在坟头,纹丝不动。
天渐渐黑,老苏的坟头上突然出现一片萤火虫。
它懒洋洋掀着眼皮看着,看着那片萤火虫飞向天空,变成了星星。然后那片星星,又变成了老苏的脸,他在天空对它挥手:特工,快回家,回家。
可是它的家在哪里,它哪里还有家。
老苏从来就不懂,他就、是它的家,失去它,它会变成一条流浪狗。
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伤心又绝望的梦。
它在梦里弄丢了老苏,又被铁笼罩住,即使头破血流也没能冲破禁锢。
它在梦里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冬日它出生了,老苏用宽厚的手掌小心翼翼拖着它,将它举过头顶,「小崽子,这一窝就你活下来了,你很特别。你以后就叫特工吧。特工、特工?来,抬眼看看爷爷。」
它抬眼去看,可是爲什么,看不见爷爷呢?爷爷呢?
它梦见被阳光刺眼,吓得直发抖,老苏揉揉它一双尖尖耳,低声安抚:「小特工啊,别怕,光明与热,是阳光啊。」
在梦里,它被一团暖烘烘的阳光笼罩,身心俱静。
它知道爷爷永远不会回来了,可它真的很难遵从爷爷遗嘱,忘掉他,重新开始生活。
AK永远不会遗忘司豪,它活着是爲了守护司茵,守护司豪曾保护过的那片土地。可它呢?它继续活着又是爲了什么?爲了永远活在失去爷爷的痛苦中吗?
它睁眼醒来,以为会躺在冷冰冰的墓地,却已经躺在小姑娘的怀里。
小姑娘眼睛里都是兴奋,她激动地说不出话,就那样用双臂紧紧抱着它。
她的眼里有光,怀抱里温热,像阳光一样。
……
司茵担心特工抑郁,每天花大把时间陪着它。她知道让一条犬接受第二个主人不容易,可即便这样,她也要努力去做。
她带特工去看了那部叫《寻梦环游记》的电影,那是一部以墨西哥亡灵节爲主题的动画片。
电影里,死了的人会去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继续活着。如果人间没有生命再记得他们,一旦他们被人间的生命遗忘,那个世界的人便会真正消失,也就是所谓的终极死亡。
特工很喜欢这部动画,原来爷爷骗了它,人死了之后不会变成星星,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生命的尽头不是死亡,而是被活着的生命遗忘。永恒的生命不是长生不老,而是在这个人世间,还有生命思念着你。
它要好好活下去,思念着爷爷,记着爷爷,让爷爷在另一个世界健康长寿,永福永乐。
☆、90.老虎犬
最近护士姐姐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Ak,谈论那条退役的军犬。
绿毛鹦鹉听了一耳朵,抓住重点:这条马犬是个惹事儿的,怼天怼地,咬过人。
作为宠物医院里的八卦记者,绿毛鹦鹉负责每天散播新闻。医院已经好多天没了新鲜事儿,动物们都嫌它的新闻八卦不好听了,它的事业最近也非常低迷。
於是绿毛鹦鹉干脆编了一个八卦--#新犬AK无恶不作,连时院长也深受其利齿伤害#
绿毛鹦鹉爲了让新闻更有话题,摒弃节操和鸟品,将AK渲染成了一只十恶不赦的暴戾犬。它在外面因爲打架咬人被开除军籍,来了医院劣性不改,居然敢攻击收留它的时院长!性格之恶劣、之顽皮。
听完今日八卦,宠物们对AK的恶性表示深恶痛绝,强烈谴责,幷且聚集成堆,商量着以后如何捉弄它、排挤它。
--
AK被送进宿舍,这间房不大,里面四只笼。
宿舍内加上它统共住了三条犬,它发现从自己进笼起,另外两条犬看它的眼神就有点不太一样。
那是略带鄙视、略带厌恶的目光。它心里直犯嘀咕,是它走进来的姿势不对?惹了这两位舍友反感?
这两条犬的品种分别是黑背和哈士奇,前者叫黑子,后者叫小哈。
AK进笼后,护士将笼门拴好。它被折腾了一天挺累,在笼内最角落、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缩成了一团。
它蜷成一个团,刚合上眼打算小憩,便听见隔壁的黑背与哈士奇议论它。
「老哈,你猜这条脏不溜秋的马犬,是公的还是母的?」
AK身上多处伤,身体上有不少地方被剃掉了毛发,涂抹了褐色药膏,看起来是有点邋遢,也有点丑。
哈士奇特意拔高嗓门,讽刺说:「大概不公不母吧?」
两条犬因爲调侃它,在笼内笑得前仰后翻。它觉得一点儿也不好笑。
黑背嗤笑一声:「这条丑不拉几的马犬,怕是只敢对护士姐姐那样的老实人凶了,敢对哥俩凶一个试试?」
AK是条母犬,也有美丑之心,最忌讳谁批判它的颜值。
况且它从前是消防队的犬花,如果不是受了伤,压根和「丑」字沾不上边儿。
闻言,它愤怒地睁开眼,窜起身,拿狗鼻杵在铁门上,对着黑背虎视眈眈,喉咙里发出警告性的怒鸣。
它起身急促,撞在铁门上时发出一声「砰」响,突如其来的响动倒让黑背和哈士奇楞了一瞬。
黑背缓过神,脸也贴在笼子上,与AK对视,讽刺说:「呵呵,只敢隔着笼子凶是吧?有本事你出来啊。」
AK反唇相讥:「死胖子,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它一双犬眼锐利如鹰,目光如寒冰之刺冰冷地钉在黑背身上。
黑背也最忌讳谁駡它死胖子,被戳中软肋,它在笼内炸毛:「丑逼你骂谁!」
AK:「骂你喽。」
黑背一脸得意:「是哦,丑逼在骂我喽。」
AK被这条贱狗怼得胸闷,它仔细观察笼门构造,发现侧面放食盆的地方有一处小缺口,恰好那一处缺口离门栓不远,只要能啃出一个探出爪子的空间,它就能打开笼门。
它利用一嘴利齿,从那处缺口一点点往上撕咬。
黑背和哈士奇隔着铁笼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货想干什么。
黑背扭头问哈士奇:「这条马犬是不是疯了?」
哈士奇傻愣愣点头,附和道:「八成是。」
窍细的铁丝网被AK一点点撕开,豁口变大,终於可以容纳它一只狗爪。
它将狗爪探出去,轻轻一推,伴随着「哢嚓」一声脆响,门栓被推开。
它推开笼门,优雅地迈出铁笼,三五步便在黑背的铁笼前停住。
黑背还沉浸在它离奇的「越狱」中,压根还没缓过神,AK已经抬起前爪,将它的门栓也给推开。
它的铁门被打开。AK一脸冷漠,一字一顿:「滚、出、来。」
隔壁的哈士奇揉揉眼睛,以为在做梦。
所以……这条马犬是怎么越狱的?它瞪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深咽一口唾沫,一脸惊恐望着AK。
AK盛气淩狗,黑背突然有点怂,条件反射性地往里缩了一下。
AK再次重申:「滚-出-来!」
黑背狠咽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往外面走,它一只脑袋刚探出笼子,就被AK拿爪子摁住。
头顶的声音依旧冰冷,「我让你「滚」出来,不是「走」,听不懂狗话吗?嗯?」
它头上摁着的那只狗爪十分有力,宛有千钧。
这条马犬看着精瘦,却气势淩狗。它的气场远远将身躯肥胖的黑背给压了下去。
隔着铁笼,哈士奇攥紧狗爪给黑背加油打气:「黑哥!干死它!」
得到鼓励,黑背瞬间来了勇气,用头将AK给撞开。它昂首挺胸大步跨出铁笼,故作一脸凶横,打算重振雄风:「敢叫我滚,信不信我咬你!」
AK面无表情:「我再给你一次滚的机会。 」
黑背利用后双腿站起来,胸脯挺地结实,勾着一双前爪,宛如澳洲袋鼠一般站在AK跟前。
它瞬间比AK高出一截,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嘲讽它:「呵呵,小狗崽子不知天高地厚,黑爷我今儿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啊--」
黑背话没说完,后左腿被AK一口咬住,疼得它尖叫出声。
哈士奇坐在狗笼里旁观了全过程,顿时吓得用一双狗爪捧住狗脸,缩在笼内阴暗处瑟瑟发抖。
它……它看见了什么?它看见AK一口咬住黑哥的腿,将黑哥甩了起来,在原地打圈圈。
我屮草芔茻……
这条马犬的彪悍程度另狗发指,黑哥那个体格可是医院里数一数二的胖子,它居然能一口咬起黑哥,让它在空中荡!圈!圈!
卧槽……这条狗力大如牛,成精了吧!
黑背被荡得晕头转向,平生第一次体验「飞一样」的感觉。
AK嘴一松,它立刻飞出去,「砰」得一声摔在墙上。
它狗脸贴着墙面慢慢下滑,摔地的姿势相当惨烈。它还没来得及爬起来,AK又几步上前,将它摁在了爪下。
经过刚才那一摔,黑背此刻已经毫无还击之力。
它趴在地上,弱弱地求饶:「大……大哥,饶命。」
「谁是你大哥,」AK黑狗脸冷漠。
「好……好汉?」
「我是,」它的语气淡而冷,「母狗。」
黑背哈士奇目瞪口呆,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黑背能屈能伸:「姐……k姐……您爪下留情,我重新给您滚一次成不?」
AK冷漠地移开狗爪。
黑背爬进铁笼,缩成一团,像一只球似的,艰难地滚了出去。它毫无尊严地问AK:「k姐,您看我滚得好看吗?」
「嗯。」AK眼皮轻轻一抬,还算满意。
它又抬眼去看待在笼内的哈士奇,短粗的左眉往上一挑,「你也给我滚出来。」
哈士奇止不住地打颤,吞了几口唾沫后,颤颤巍巍从笼内滚了出来。它停在AK跟前,抬眸问它:「k……k……k姐,您看我这样滚的合格吗?」
「嗯。」AK打眼看四周,问两条狗,「这医院有多少狗?跟我们一样,全被关着吗?」
两条狗点头如捣蒜。黑背说:「是的,跟我们一样惨,入夜后只能待在笼内。我们每天多无聊啊,要么待在训练场,要么待在笼子里,主人很少来看我们。哎…… 」
「主人?」AK疑惑,「你们都有主人?」
黑背:「对,女主人怀孕了,所以我被寄养在这里。老大你的主人呢?你为什么被寄养在这里?」
AK神色一瞬黯然。
它想起司茵,才又说:「她啊,还是一个学生,没有住处,所以我被寄养在这里。喂,瘦子,你呢?」
AK看向枯瘦如柴的哈士奇。它一挺胸脯,骄傲脸:「我啊?我主人是一个钢琴家,弹钢琴的,钢琴你们听过吗?」
它是因为生病被寄养在这里。它不想提这茬,所以将重点转在了钢琴上。
AK摇头,扭过脸问黑背:「黑子,什么是钢琴?」
黑背一脸震惊,反问它:「老大,您没听过钢琴啊?」
「那是什么?」AK从小在消防队长大,从未接触过这种乐器,也从未听过人弹钢琴。
哈士奇解释说,那是一种乐器,非常动听的乐器。
钢琴弹出的音乐比高山流水好听,比风吹树叶好听,比黄鹂唱歌好听……
哈士奇形容说,它主人能弹出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它的主人是一个着名钢琴家。
--
淩晨,护士医生已经下班。
黑背提议将这层楼所有的狗都放出来,要让所有人都认识它们的新老大--k姐。
AK说:「太浮夸了吧?我喜欢低调。」
黑背凑过来,用爪子搂过它的犬肩,贼兮兮说:「老大,我们得高调起来,得让医院里其它狗子知道您的厉害,不然还会有狗子和我们一样狗眼不识泰山,捉弄您。」
三条犬商量好放狗计划,分三头行动,将每间房锁着的狗都放了出来。得到自由的狗狗们在走廊里撒欢儿狂奔,导致这层楼一片乌烟瘴气。
於是便有了以下景象:
三条比熊撕扯一块桌布、四条黑背打成一团。
一条金毛踩在拖把上,被阿拉斯加拖着在走廊里跑来回。
一窝扎小辫的博美被一条杜高逼至墙角,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杜高露出一口獠牙,笑得邪恶:「小崽子们,叔叔带你们玩儿过家家!」
这时候一条傻泰迪冲上去,一跃而起,抱住杜高的屁股,开始了一轮泰迪式招牌动作,无所畏惧地一阵乱耸。
杜高表情僵硬,在原地大嚎:「蠢泰迪我日、你大爷!」
泰迪眼睛里闪过一丝邪恶之光:「看看谁先日?」
杜高崩溃:「啊啊啊啊啊- -我咬死你!!」
……
看着走廊里的一片混乱,AK分别扭头去看坐在自己两侧的黑背和二哈,继而一爪搭在额头上:「哦买噶,我干了什么?」
它貌似被这两个二货给坑了啊。
值班护士冲出电梯,看见走廊里的一盘混乱,捧着头尖叫一声。
--这群祖宗!
司茵接到消息赶来时,看见这层楼四处乱窜的狗狗,也是一阵头疼。
然而罪魁祸首AK淡定地坐在路中,左右分别有黑背、哈士奇护法,牛逼哄哄,宛如黑帮老大。
一旦有护士靠近它,黑背哈士奇立刻龇牙咧嘴,露出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表情。
吓走护士后,哈士奇扭过头向AK邀功:「老大老大,我刚才够不够凶?够不够凶?」
在逃窜中路过的柯基小短腿停了一下,将性感的小屁股对准它们仨,放了一个响屁,熏得三条狗一翻白眼,差点晕过去。
黑背看见一个小姑娘朝它们靠近,露出更凶横的表情,却被AK一脚踢开。
黑背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无辜看它:「老大我做错了什么?」
AK:「那是我的小主人!」
黑背和哈士奇面面相觑。
万万没想到,彪悍如K姐,居然有一个这么弱鸡的主人?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美女配野兽!
三条罪魁祸首被逮去院长办公室训话,三条狗被时院长「骂」得狗血淋头。
它们在时院长的口水中「沐浴」了四十分钟后,时院长抬手一指墙,它们便排着队走去墙边,继而双腿站立,一双前爪举在胸前勾着,一字排开,面壁站好。
哈士奇玻璃心,被时院长駡了这么久,这会正对着墙抽泣。
AK立在中间,扭过头,拿爪子戳了戳哈士奇的犬肩,问:「刚才时院长駡了我们什么?」
哈士奇抹了一把眼泪,「我怎么知道……」
AK:「所以你们也压根听不懂时院长说了什么?那你哭什么啊?」
哈士奇一脸委屈:「他一定骂我是个没人要的傻孩子了!」
「这你都能猜到?」AK问它。
哈士奇鞠了一把泪,「绿毛鹦鹉告诉我的,嘤嘤嘤……」
AK抬眼去看在空中振翅扑腾的绿毛鹦鹉,感慨说:「能听懂人话的动物可真了不起啊。」
哈士奇声音里带着哭腔:「可不是?能听懂人话的动物真是厉害的让人羡慕。」
「我吧断断续续来医院住了三年,只见过一条听得懂人类语言的犬,」黑背仰头盯着天花板,思绪怅然,「它是时院长的犬,也是咱们医院里最帅的犬。它是中国排名第一的竞技犬,身价千万,长得劲儿帅,每次它来医院都能把医院里那些母狗迷得神魂颠倒!啧啧啧……」
一提及这条传说中的犬,哈士奇一脸痴汉,迷妹脸:「它叫老虎,是咱们医院的高岭之花。咱们医院的犬花都想勾搭它,它却从不搭理,连咱们医院的犬花都不理呢,可高冷了。哎……这样的公狗啊,能让我舔一口此生也无憾啊。」
AK纳闷:「时院长的犬?我见过吗?」
「你刚来,肯定没见过。」黑背解释说:「它是竞技犬,由姜董带着在国外打比赛呢。」
AK又问:「我们医院的犬花是?」
「 302的萨摩耶啊,」提及萨摩耶,黑背脑子里满满都是它的美貌,它咂舌感慨说:「小萨的美貌无狗能及,它是咱们医院,哦,不,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犬。这辈子要是能舔上它一口,死也无憾啊。」
AK一脸嫌弃看它们:「花痴。」
黑背气呼呼:「老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作为母狗,如果看见老虎一定会拜倒在它的狗爪之下!我赌一根牛骨!」
哈士奇也气鼓 道:「对!你见过老虎一定会和我抢老公!我赌一根半牛骨!」
绿毛鹦鹉停在AK头上,扑腾这翅膀道:「花痴、花痴!」
AK讨厌这只鹦鹉,一爪将它从头顶拍下去。
绿毛鹦鹉吓得飞回时穆身边,扑腾着翅膀惊魂未定:「吓尿、吓尿!」
时穆将小鹦鹉轻轻握在掌心,用铁炼将它锁回鸟架上。
--
AK莫名其妙又想起司豪,心情抑郁。
爲了给它治疗,时穆将它养在身边,它被迫和黑背口中的那只老虎住在一起。
它发现这条犬的性格和黑背哈士奇口中的「高岭之花」完全不同。
去时穆家里的第一天。
AK趴在阳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高岭之花」站在室内,狗脸杵在玻璃门上,定定看它。
老虎的鼻孔杵在玻璃上,大得让它觉得恶心。它皱了皱眉,暗自想:该不会是想赶它走吧?
老虎盯了它好半晌才转身走开。
老虎跑进时穆的卧室,从男人的衣帽间里翻出一只绅士的领结,叼在嘴里跑下楼。它将嘴筒子搭在时穆的大腿上,眼皮上掀,一脸讨好地望着男人。
时穆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老虎突然叼来一只领结,又一脸乖巧看着他,让他楞了一瞬。
好一会他才领会到老虎的意思,这家伙是让他给它系领结吗?
时穆从它嘴里接过领结,一边将领结系在它的狗脖子上,一边吐槽:「都跟姜邵学了些什么鬼东西……」
狗子这种动物,果然是跟谁待久了就像谁。
时穆给它系好领结,老虎又跑去花园,趁着打理花园的六婶不注意,偷摘了一支玫瑰花。它将玫瑰花叼在嘴里,飞奔上楼。
它在玻璃门外站定,抬起一只狗爪,轻轻去敲玻璃门,发出闷闷地「砰砰」声。
AK听见动静,懒洋洋地睁开眼,隔着一层透明玻璃打量嘴里叼玫瑰花的老虎。Ak不知缘由,一脸疑惑。
老虎用狗爪刨了一下门,推拉门受惯性向右滑开。
它叼着玫瑰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AK跟前,将玫瑰花轻轻搁在了它脑袋上。
老虎清了清嗓音,绅士道:「亲爱的K小姐啊,您美丽的脸庞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能邀请您与我共进晚餐吗?」
AK:「…………」这傻逼想干嘛?
它们同属马犬,脸一样的黑,难道美丑上还有分别吗?
老虎见它发楞,又绅士地抬起一只狗爪,狗眼里柔情似水:「哦,美丽的k小姐,您优雅的气质让我沉迷,我能邀请你与我共舞吗?」
AK :「??」
花园里少了一支玫瑰花,负责定时打理花园以及卫生的六婶拿着扫帚上楼,看见那支玫瑰被AK顶在脑袋上,举着扫帚雄赳赳气昂昂过来,指着AK怒骂一顿。
AK一脸无辜:??
它终於知道老虎想干嘛,居然想栽赃它偷花!这个贱狗!
……
老虎也不知道为什么AK总对它冷冰冰,甚至对它有点嫌弃,它居然有一种从所未有的挫败。
医院有块训练场,司茵会每天带AK去训练。
但凡在医院里寄养或养病的狗子,白天都会被散放到这块训练场。当AK在接受训练时,其它犬在娱乐区或玩或闹。
黑背趴在滑梯上,目不转睛盯着萨摩耶,口水直流。而哈士奇则盯着不远处玩儿飞盘的老虎。
老虎在飞跃接盘时,浑身肌肉紧綳,在阳光下,它挥洒着公狗独有的荷尔蒙,英姿勃发,惹得周围一群小母狗「嗷嗷」叫唤。
只有萨摩耶全程优雅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像一朵开在沙漠里优雅的玫瑰花。它那一身毛白得发光,像远处雪山之巅最遥不可及的那一束雪莲花。
黑背咂舌感慨:「啊……我们小萨美得与众不同啊。」它又扭头去看在远处训练捡球的AK,彪悍的它与优雅的萨摩耶成了一个强烈对比。
它分明是一条母狗,却比公狗还要勇猛。司茵不慎将球丢进水桶,AK居然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水桶,快狠准将球叼了出来,彪悍非常。
黑背深吸一口气:「老大真是母狗中的公狗……」
哈士奇也啧啧感慨:「以后哪条公狗能驾驭老大啊……」
滑梯下的小博美往AK那边瞟了一眼,抬起洁白的狗爪舔了舔,「……又丑又彪悍,在我们萨姐姐的衬托下,它就像一只屎壳郎一样的存在。」
推着粪球爬过的屎壳郎:= =……我招谁惹谁了?
哈士奇瞪着它:「死博美,你骂谁丑呢?」
小博美冲它做鬼脸:「你们老大喽。」
哈士奇早就看不惯这群母狗,回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样!你们家小萨姐姐很美吗?丑得一逼,它美?呵呵,它如果真美,老虎怎么从来也没正眼瞧过它?」
闻言,萨摩耶妩媚的眼神一淩,回头瞪着哈士奇。
黑背一爪拍在哈士奇脑袋上:「傻逼,你骂谁「丑得一逼」?你居然敢骂老子女神!不想活了??给我道歉!!」
「道屁!」哈士奇揉着脑袋,低吼道:「你居然狗腿往外拐?老大要是知道你帮那群母狗,削死你。」
黑背:「你不去告状它能知道?我警告你啊--」
「你警告谁?」黑背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森森的声音。
它回过头,AK站在滑梯下,一脸冷漠,它顿时吓得腿软。
黑背打着结巴说:「我……我……我警告那只博美呢。」
AK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小博美跟前,居高临下看它:「你刚才,骂谁丑?」
小博美抬头望着这只比自己高大的马犬,吓得直哆嗦,迅速躲去萨摩耶身后。
萨摩耶的体格比AK大一点,在身躯优势上它丝毫不输。加上它在医院有一群公狗粉丝,蜜汁自信,觉得AK不敢拿它怎样。
自打AK来了之后,它的风头被抢。以前医院的话题母犬是它,现在却变成了AK,它心里早就不太舒服。
萨摩耶高傲的抬起狗脸,藐视的眼神:「说你喽,你是医院最丑的母犬,你自己不知道吗?」
围观的犬一阵哄笑,仿佛在附议。
黑背也觉得萨摩耶过分了,它轻咳一声:「女神,过分了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老大?」
「闭嘴吧死胖子!」萨摩耶眼神轻蔑。
被女神这一吼,黑背一双尖尖耳微颤,楞在当场。
哈士奇仿佛听见它心碎的声音,拿爪子去拍它的狗头:「节哀,现在知道了吧?你们家小萨就是一朵不折不扣的白莲花。」
AK语气嘲讽:「绣花枕头,狂妄自大。长得像一坨在风中淩乱的卫生纸,有什么可骄傲的?」
萨摩耶炸毛:「你说谁像卫生纸!」
AK冷笑:「你喽。」
梁子就此结下。
--
下午,老油放饭,众犬叼着饭盆去打狗粮。
AK恰好排在萨摩耶后面。
萨摩耶打好狗粮蹭到老油跟前卖萌,惹得老油「哈哈哈」笑得开怀,完全没有给AK打狗粮的意思。AK叼着狗盆冷眼看着,将狗盆顶到老油跟前,「汪汪」叫了两声,老油这才往它饭盆里
添狗粮。
训练一天,AK饥肠辘辘,它叼着狗粮找到一块草地坐下,刚将饭盆放地上,被一只白色狗爪踢翻,狗粮撒了一地。
它抬眼,怒视萨摩耶。
萨摩耶用爪摀住狗嘴,声腔妩媚:「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踢翻了你的狗粮。」
在一旁用餐的哈士奇抬起脸斥责它:「贱母狗!你是故意的!」
萨摩耶一脸无辜:「我真不是故意的。」
黑背一脸郑重:「女神,你太过分了!跟我老大道歉!」
萨摩耶身后跟着的一群小博美,叽叽歪歪:「我们家萨姐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们还咄咄逼狗!你们仗着自己是烈性犬,就想欺负狗吗?」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一群公狗围过来帮萨摩耶说话。
黑背哈士奇寡不敌众,它们最终难敌悠悠之口,败了这场口水仗。
萨摩耶一脸得意:"大家也都证实了我不是故意的,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全医院最丑的母狗?"
AK一爪扇在萨摩耶头上,将它的右耳煽得发红。
它声音冰冷:「绣花枕头,这一爪,我也不是故意的。」
萨摩耶拿狗爪捂着耳朵,震惊得浑身毛发都在颤抖:「你居然敢打我!」
「就打了,你咬我?」AK歪着头,一脸无畏地看它。
老虎埋头吃完狗粮,一抬头恰好看见AK这一记歪头杀,它一双狗眼直冒粉色桃心,撒欢儿地朝AK飞奔而去。
老虎所到之处都是焦点,上百条狗的目光都随着它移到AK和萨摩耶处。
公狗们目瞪口呆:「!!我靠这啥情况?老虎终於想通要英雄救美了?」
有的狗开始起哄,「老虎!削它!老虎削它!」
犬群沸腾,公狗们也纷纷举起狗爪,给它加油助威:「老虎!这狗打我们的女神,你还不削它更待何时啊!」
「老虎,这母狗太嚣张了!你一定要给它点颜色看看!」
「对!你拿出点中国第一的气势!揍那条狗!让它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狗外有狗!这条母狗不仅骂我们女神是绣花枕头,还打我们女神!」
AK和萨摩耶两两对立,箭弩拔张,谁也没有让谁的意味儿。
萨摩耶身后跟着一群公狗,打群架的气势很足。
而AK身后却只跟了两条犬,一胖一瘦,显得势单力薄,非常可怜。
老虎扭过头打量萨摩耶,啧啧一声,内心发出感慨:卧槽这只狗居然敢骂AK绣花枕头?居然还敢打AK???它是不知道AK以前多厉害吗?
老虎目光复杂,它没想到这只弱鶏萨摩耶,居然有勇气打駡AK?
公狗们还在起哄,纷纷怂恿老虎揍AK。
老虎不知内情,扭过脸,打量围观的公狗们,然后小声问它们:「打母狗,不太好吧?」
毕竟它在医院「高岭之花」的形象保持的很好欢,下爪去揍母犬,狗设不就崩了么?(狗设=人设)
有公狗吹了一声口哨,调侃道:「你在人类圈子里混久了,都忘了我们是条狗了吧?人那套伦理道德跟我们犬有屁的关系!打!给它一点颜色瞧瞧!让它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的也是。它是条狗,又不是人,在乎那点伦理道德做什么?
况且,这条萨摩耶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啊,居然敢欺负它女神?
呵呵,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AK皱眉,直至此刻它才发现自己的可悲之处,它不仅同性缘差,异性缘也差。
医院一群公狗居然怂恿老虎这只蠢货揍它?被欺负的滋味儿幷不好受,甚至有点心酸。
它无所畏惧站在那里,目光不屑,内心却有点落寞和悲哀。
在这一群狗子里,有狗爲了萨摩耶出头,去没狗愿意爲它出头,真是悲哀之极。
它力量虽然强大,但始终是条母狗,内心也渴望被更强大的力量保护,这种时候它多么希望有一条英雄犬从天而降,将她挡在身后,好好替它教训眼前这群仗势欺犬的狗!
给老虎加油助威的犬越来越多,训练场上,狗叫声此起彼伏。
AK弓起背,龇牙,呈战斗状态。
英雄犬它是等不到了,那么,就让它燃起一腔热血,用四爪和利齿扞卫自己的尊严。
它早看老虎这条贱狗不顺眼,今儿索性把眼前这一对儿贱狗收拾妥当。
见它要开始干架,黑背拿爪子掩着嘴,小声说:「老大,你要加油啊,我们弱鶏,就不帮忙了。」
哈士奇往角落里缩,颤颤巍巍道:「老大加油… …」
老虎也弓起背,龇起一口利牙,蓄势待发。众犬屏住呼吸,等着一看一场世纪大战。
这时候萨摩耶突然蹭到老虎身边,在它脸上舔了舔。
老虎一怔:卧槽这是干啥?美狗计?想让它放弃攻击?呵呵!它怎么可能放弃!它的心里只有女神!一切美狗计它都免疫!(美狗计=美人计)
它用健壮的身躯将萨摩耶撞开,用力过度,加上萨摩耶毫无防备,一下被它撞到几米开外。
全场一阵哗然。老虎这是干啥??怎么把女神给撞倒了?
众狗倒抽一口凉气,正疑惑,只见老虎又朝萨摩耶扑了过去,它将萨摩耶摁在身下一顿揍。
它一脸凶横质问萨摩耶:「还敢不敢再骂我女神绣花枕头!还敢不敢再打我女神!你个弱鸡萨摩耶也敢欺负我女神?看看你这副丑逼样儿,你的勇气是隔壁大脸猫给的吗?」
院长办公室昏昏欲睡的大脸猫打了个喷嚏,满眼惺忪:谁在念叨它?
萨摩耶被抽得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哇」一声哭出来。
萨摩耶哭声娇媚,听得众公狗心脏紧紧发疼。
都很想上去帮忙,然鹅……那是老虎啊!竞技场上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啊!谁敢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特工:嗯,是个爷们。
来宝:粑粑最棒!
AK:这个傻逼……
☆、91.娘炮犬
黑背和哈士奇惊呆了。两狗从滑梯上滑下来,停在AK身边。
哈士奇用爪子戳了一下AK的背,低声问:「老大,什么情况?」
「我靠这还用问?」黑背打断它,望着老虎方向咂舌说,「老虎的女神不是小萨,是我们老大啊。我的天啦,怪不得老虎从来不会正眼去看小萨,感情牠喜欢我们老大这种类型的?」
AK也愣在当场,反应过来,走上前跟老虎说: 「你搞错了,是我打了它,是我骂它绣花枕头。」
萨摩耶哭着辩解:「我只是駡它丑……」
老虎抬起狗爪又欲抓下去:「你駡我女神还有脸辩解了?」
它松开萨摩耶,绕着AK跑了两圈,忽然想清楚什么,停下来后质问众狗:「卧槽,所以你们这群蠢狗,刚才是在怂恿我揍我的女神!」
狗群里鸦雀无声。
众狗内心崩溃,谁特么知道世界第一的竞技犬审美这么与众不同!萨摩耶和母马犬,分明是萨摩耶看着更高级更美更女神好么!
老油看见老虎压着萨摩耶,举着棍子跑过来。坐在狗狗特制轮椅上的悠悠通风报信:「快跑!老头来了!」
众犬立刻跑开,犬群朝四方散开。
老虎也迅速逃离作案现场。只听老油在后面大駡:「再让我看见你欺负狗,我打折你的狗腿!」
老油将萨摩耶抱起来,抱在怀里心疼地抚摸,「哎呦喂,小可爱,腿受伤了?」萨摩耶腿被咬伤,老油气得给姜邵打电话,隔着电话将姜邵一顿臭骂:「臭小子,你的狗居然聚众斗殴!把咱们医院一条萨摩耶给咬伤了!老虎是不是疯了?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老虎的?好好一条狗子,被你教成了什么样!」
「…………」姜邵握着电话:「叔,咱能不能讲点道理?狗是时穆的,你怎么不去骂他,骂我这个代理人做什么?」
「时院长成天那么忙,我能去骂他吗?」老油摸着萨摩耶狗头,义愤填膺:「你赶紧过来一趟,好好管理下老虎,这小子,无法无天了。」
老虎已经跑远,躲去了老油看不见的角落。
--
淩晨之后,宠物医院的动物们最活跃。
黑背和哈士奇在值班人员睡着的时候,组织动物们有秩序的往天台撤离,天台成了它们的狂欢地。
天台上,宠物云集,不仅有狗,还有各类异宠。
黑背从医生办公室偷来毛毯、抱枕垫在身下。它在毯子上打了个滚,将肚皮翻过来晒月光。它四爪朝天,舒适地感慨道:「真他妈舒服啊。」
天台上,优雅的萨摩耶领着几只小博美站在最高处跳舞。
最有爷们气概的罗威纳对月高歌,唱着一首全英文老歌,音准而用情。
绿毛鹦鹉扑腾着翅膀,正努力地四处散播八卦。
大脸猫懒洋洋躺在天台最高处,痴痴地望着下面正跟小狗崽子们讲故事的白色野猫。
一条宠物蛇盘着水管爬上来,在它跟前停下,冲着它吐了吐蛇信。大脸猫一扭头看见小花蛇,吓得「喵」一声从高处跌下去。眼看就要落地摔得脑袋开花,恰好被下面一只母猴接住。
母猴将它抱在怀里,觉得这只肉团子抱起来软绵绵,被这只猫萌得一脸新血,开始了母爱式撸猫。
大脸猫窝在母猴怀里,被母猴揉得一脸生无可恋。
……
哈士奇蹭到黑背跟前,将嘴筒子搁在它肚皮上,温柔地半眯双眼。它望着一群狂欢的动物,感慨说:「真希望每天晚上都能来这里晒月亮。」
黑背盯着月亮,又垂眼去看它:「小哈,你越来越瘦了,你他妈到底得了什么病?不会传染吧?」
哈士奇耳朵尖尖一颤,立刻辩解说:「不会不会,时院长说这种病不会传染。」
舞台上的罗威纳在唱:
「快乐和悲伤
像一次回顾展
在眼前一摊
很灿烂的梦想归於平坦
下一站
北极星闪了闪
没有岔路好转
我微笑地陪自己走完
那爱过的人
现在是什么模样……」
天台上狂欢的宠物,大多是被寄养或因爲生病被迫留在这里的。
它们想家,想回家,期待回家。
歌词到这里,宠物们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看北极星。那颗北极星闪了又闪,让它们楞楞出神。
它们爱的人,现在还好吗?
黑背看着北极星说:「等主人出了院,我就可以回家了,回了家我会想你的,小哈。」
哈士奇的眼皮微微上掀,内心忽然惆怅。
它的病能好吗?主人甚么时候来看它,带它回家呢?
AK趴在最角落里听歌,静静地看宠物们狂欢,静静地听它和老虎的八卦。
它也抬眼去看北极星,脑海里不断闪过司豪的脸。
老虎趴在离AK不远的地方,痴痴地望着这个它眼中的倾城母狗。
它看出了神,就连一群小金毛爬到它的身上也浑然未觉。
肉滚滚的小金毛趴在它头上,在它头顶撒了一泡尿。老虎一个激灵站起来,摔得一群狗崽子「嗷嗷」叫。
狗崽子们坐在地上哭,母金毛闻声赶来,目光落在罪魁祸首老虎身上,气势汹汹,冲它龇牙,恨不得一口吃了它。
好狗不与母犬斗,老虎夹着尾巴赶紧闪。
……
老虎高调追AK的事不到一天,就在医院内传了个沸沸扬扬。老虎因爲揍了萨摩耶,高冷狗设崩塌,医院的单身母狗们纷纷嚷嚷要脱粉。
於是医院的热门新闻变成了:
#老虎狗设崩塌!母狗纷纷脱粉!#
#老虎爱上k姐?昔日高岭之花不复存在#
一群母狗粉哭到一片,还未消停,老虎这边又有了大动作。
老虎从老油保安室偷了很多花,在天台摆成一颗心的形状。等AK一上楼,它站在心圈内,冲着AK大声告白,「AK,我喜欢你!请做我的母狗!为我生一窝狗崽!」
前些日子老虎爲它出头,AK本来对它有了好感,可这会儿听见它的告白,居然被恶心到。它皱着眉转身离开,留给老虎一个清清冷冷的背影。
下来后,哈士奇问它:「老大,老虎那么高调跟你告白,多浪漫啊,你知不知道,它爲了偷那些花,被老油逮着揍了一顿。你就不感动吗?」
「呵呵。」AK冷嘲,「你听它是怎么说的?让我给它生狗崽!我是竞技犬,在事业上升期,它却让我给它生狗崽?它当我是什么?当我是它繁衍后代的生育工具吗?如果我在这时候给它生了崽子,我和司茵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都得白费!」
哈士奇说:「可是老大……它大概只是向您表达一种爱意?」
「狗屁爱意!」AK锁着小短眉,继续说:「我不需要这种爱,我不想给任何公狗生孩子。」
哈士奇被口水呛住,一阵咳嗽。
AK拿爪子去拍它的背,声音软下来,问它:「小哈,你最近越来越瘦了,是狗粮不够吃吗?」
哈士奇摇摇脑袋,一双亮晶晶地眼睛看它:「老大,我快过生日了,你能不能帮我完成一个愿望啊?」
「嗯?什么愿望?」AK问它。
哈士奇说:「你是自由身,每天可以跟着司茵姐姐自由进出医院,你一定有机会带我出去对吗?我想、我想……听一次钢琴的声音。」
「钢琴的声音?」
时穆家里有一架钢琴,AK却从未听时院长弹过。它想,兴许可以带小哈去时院长家里,弹给小哈听?可它不会弹钢琴啊……
AK去和老虎商量,问它是否可以帮忙。
老虎一脸啖瑟,拿狗爪子戳了戳自己狗脸:「你亲我一口,我帮你弹。」
「…………」AK沉着一张脸,严肃道:「老虎,你正经点。 」
老虎:「我很正经啊,快快快,你亲我我就帮你!」
AK:「老虎!」
母狗声音严肃,老虎立刻收了嬉皮笑脸,点头说:「好啦好啦,我无条件帮你就是了。」
AK松一口气:「谢谢。」
-
司茵和时穆出了趟远门,他们再回来,带回了一条凶横的德牧。
这条德牧叫特工,是真正的恶犬。它咬过很多人,连老油和罗辺都不敢靠近它。
特工一看见人眼睛便发红,除了司茵,谁也不能近它的身。
它来的第一天,AK便被它的眼神征服,它的身躯矫健,眼神威武不屈,它是AK见过最帅的犬。特工初来乍到被关进笼子,没有宠物敢靠近它,除了AK。
特工趴在笼内睡觉,连沉睡的姿态也如雄狮一般,气场颇强。
AK抬起狗爪,小心翼翼去敲铁笼。
特工半眯着眼打量它,淩厉的目光似要将铁笼割断。它龇着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AK一点儿也不怕它,眼神里都是崇拜:「你叫特工吗?我叫Ak,是司茵的犬。」
司茵?特工冷哼一声。
哦,那个哭鼻子的小姑娘?
特工看狗的眼神很冰,脸上也没有温度。
AK看见它,其实是有点怕的,但它又很期待与它说话。它的身上无时不刻散发着独特的雄性气息,轻易让母狗折服,轻易将AK征服。
它有最亮的毛发,有宛如雄狮的身躯,有铁豹一般的利齿,也有鹰隼一样的锐利双眼。
特工脾气暴戾,司茵不让特工和老虎接触,担心特工心性未定,去挑衅老虎。司茵只让特工和AK一起训练。
AK和特工有了很多单独相处的空间,它总是看着特工犯痴。
哈士奇问它:「老大,你是不是喜欢上它了?它是特工,是条德牧,司茵和时院长是不可能让你们在一起的!」
它不解,反问:「为什么?」
哈士奇说:「你生来血统高贵,又是一条竞技犬,人类爲了保证你的血统优良,不会让你和其它品种的犬在一起的。你的良配,是老虎,不是特工。」
AK的心突兀地跳了一拍:「可我喜欢特工,想给它生崽子……」
「咦?」黑背插嘴打断:「老大,您不是说事业上升期不想谈恋爱?不想给任何公狗生崽子吗?」
AK哑口无言,吞吞吐吐辩解:「那……特工不一样,它和其它公狗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哈士奇问。
AK也说不出它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它不一样,很不一样。
看见特工,它的心会如小鹿乱撞。
看见特工,它的世界仿佛变成粉红色,连叼砖头也会注意仪态,下意识让动作优雅。
一条马犬对一条德牧一见锺情了。
--
特工在司茵的帮助下,逐渐走出失去爷爷的痛苦,变得温和。它开始与老油接触,开始尝试和罗辺这个靶手磨合训练。
由於特工的转变,老虎也加入到它们的训练中。
爲了培养三条犬的感情,司茵经常带三条犬出去玩儿。
老虎喜欢叼着领结去找司茵,让小姑娘给它系上,让它变成绅士狗,然后去泡妞。
老虎性格活泼,一出门就变成疯狗。司茵发现,在它脖子上系一个蝴蝶结,它就能立刻安静下来。有时候出门司茵忘记给它带领结,便用自己的粉色手巾充当领结给它系上。
粉色蝴蝶结系在马犬脖子上,是一种相当另类的辣眼美。
AK总喜欢盯着特工发呆,这让老虎很不爽。老虎醋劲儿爆升时会去挑衅特工,和特工拧打成一团。两条犬在力量上不分伯仲,总是两败俱伤。
被司茵逮住,两条犬会被罚顶着书对墙站立。
老虎顶着书,斜眼警告身边的德牧:「靠,我警告你,收起你的骚气,别再勾引我媳妇儿ok?」
特工头上也顶着书,懒得去看这个傻逼,语气不屑:「娘炮也能有媳妇儿?」
「卧槽你駡谁娘炮!」
「粉色蝴蝶结娘炮,你猜我駡谁?」
老虎双爪落地,朝特工扑过去:「老子咬死你!」
☆、92.亲我犬
老虎气得一爪扯掉系在脖子上的蝴蝶结,朝特工扑过去。
特工在澳门时,是肖先生狗厂里最顶尖的高手。肖先生的犬身价都在六位数以上,每一条都是国内排得上名次的精英犬。
在这样高手如云的犬群,特工还能称大称王,实力可见一斑。
它是打遍犬群无敌手的角儿,遇到老虎,其实没想到这个二愣子有点能耐,中国第一竞技犬的能力也并非吹嘘。
对方愤怒的扯掉粉色蝴蝶结龇牙咧嘴、张牙舞爪朝它扑过来的模样……呵,居然有点小可爱。
也不知为什么,特工那颗如铁坚硬的心脏,仿佛被狗拿爪子戳了一下,向下塌陷一块。
特工唇角斜勾,身子一侧,避开老虎攻击。
老虎扑了个空,迅速转身,在地上磨磨爪,等爪子打磨地足够锋利,又龇牙朝它扑过去。这一次它成功捕捉到特工的后半身。
犬腰后部分恰好又是犬的软肋所在。特工被激怒,一个鲤鱼打挺腾空而起,顺势又将老虎压在身下。
老虎本来有挣扎的机会,余光看见司茵气势汹汹地杀过来,顿时平地躺屍,白眼一翻、脑袋一歪、长舌一吐开始装死。
特工以爲自己太用劲儿把老虎给弄死了,吓得一皱眉,用爪子轻踩他的胸口,「老虎?嗯?」
叫了一声没反应,它爪下的老虎居然开始抽搐。
特工慌神,立刻挪开爪子,准备去找司茵来帮忙,然而它刚转身,便看见身后叉腰而立,手持训狗鞭的司茵。
小姑娘仿佛被一团黑色魔气笼罩,身高也突然长到一米八,变得庞大。她眼睛里闪着邪恶的白光,獠牙利齿,吓得特工连连后退。
直到墙根,它退无可退,便双腿站立,将一双前爪放在胸前勾着,拿脊背紧贴墙面。
它从来凶狠狠的眼神变得可怜兮兮,双耳向后压褶,露出柔弱乖巧的模样,满目的委屈,一副被冤枉、被栽赃陷害的表情,前后判若两狗。
司茵弯下腰,捏住特工的尖尖嘴,拿鞭子抽了一下,教育道:「以后还敢不敢跟老虎打架?还打不打?」
每抽一下,特工小眼神便可怜一分。
司茵气得没话说:「你还跟我玩可怜呢?黑帮老大的气质哪里去了?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场哪里去了?欺负老虎你还装可怜!好意思装吗?」
老虎滚到司茵脚边,「嗷嗷」两声卖萌卖可怜,用爪子拍了拍司茵的脚踝,示意她:继续抽继续抽!
特工垂眼看着那只娘炮,气得喉咙里直哼哼。
老虎这戏演得有点过,司茵拿脚踢了它一下,「行了别装了,给我起来!」
老虎「嗷嗷」抽搐地更厉害:我没装、我没装。
「你还演上瘾了是吧?」司茵踢了它一脚,「起来。」
老虎停止抽搐,仰着肚皮,歪着脑袋望着女孩,打算继续卖萌。
女孩举起狗鞭,它立刻一个翻身,夹着尾巴跑开。
--
老虎和特工梁子越结越深,偏偏每天还得待在一块,它们无时不刻嫌弃着对方。
如果不是中间插着AK,两条狗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摁着对方掐,直到对方求饶为止。
小哈的身体渐渐不如从前,越来越瘦。
那天晚上,AK趴在书房睡着,时院长加班到淩晨。
淩晨三点,司茵揉着眼睛走进书房,打了个哈欠问他:「老狐狸,还不睡?」
时穆一脸疲态,眼睑下泛着青,锁着眉头说:「在跟师兄讨论小哈的病情,你早点睡。」
「小哈的病真的很难治吗?」司茵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搁在他书桌上。
时穆叹了声气:「罕见病。美国那边研制出一种新药,但从未在狗身上试验过,风险太大了。我担心反而加速它的死亡。」
「小哈主人怎么说呢? 」司茵问。
时穆沉吟片刻,摇头说:「小哈的主人是位着名的钢琴家,小哈生病后,他便不敢来探望,它害怕看见小哈逐渐消瘦,被病魔折磨的样子。」
司茵叹气,从男人身后搂住他的脖颈。
她弯下腰,将下巴搁在男人肩上,安慰说:「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小哈很开朗,它能战胜病魔的。」
只是安慰的话,时穆是个医生,他很清楚。
时穆握住司茵的手,低头在她手腕上亲了一下:「嗯,你早点睡,我给小哈的主人发一封邮件。」
「嗯。」
AK听得心脏拧疼,原来小哈的病,那么严重啊。
第二天一早,司茵和时穆出门,将三条犬关在家里。
特工和老虎还在窝里蜷缩着,被AK用爪子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