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希夷道:“可是,这样就无懈可击了吗?地球敌人,真的只会来自这个方向吗?”
“……您要不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余连道。“呵呵,我又不是总参谋长,甚至连新大陆战区长官都不是。操心操到这个份上,已经违反在下一贯低碳环保的原则了。”
确实,皮卡德上将战死之后,新大陆战区长官的职位便顺位到卡特上将这边了。虽然那位从事了一辈子后勤工作的宽厚长者,从开战之后就没接触过战事。
“您真的要任命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您写一份。”余连道。
“……”
“开玩笑的。我只是觉得这台词很有感觉,好早以前就想说一次了。”
“我记得有人说过,尴尬的幽默感其实也是上位者的标配。阐述一个事实,无意讥讽。”杨希夷自然地道:“所以,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果塞得要塞失守,应该怎么办?”
余连苦笑:“所以您就是反对我节节退守罢了。”
“节节退守这种活儿,交给波拿巴元帅和希尔韦斯特上将就足够了。最锋利的剑不去刺要害,却要硬去碰最厚的甲,何等愚昧?”
他应该是在夸自己是最锋利的剑,但余连可没时间沾沾自喜了,拱手诚恳道:“还请先生教我。”
杨希夷觉得这种台词好像也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便也意识回了一个礼:“我也不知道。”
“喂!”
“我又不是神仙,远岸那边我也从没去过啊!足不出户可知天下事,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都只是出自文人的臆想。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才是真实的战争,没有调查便没有发言权,这才是正论。我要是隔着个星门大放厥词,才是贻笑大方了。”杨希夷同样也战术性地摊了摊手。
不过,作为余连亦师亦友的可靠战友,杨老师毕竟是个体面人,便又道:“我只觉得,你需要抓住重点。”
“重点?”
“你的重点不是把帝国挡在国门外,而是想方设法扩大他的损失,逼他走到谈判桌上来。而损失是很多方面的,不仅仅是舰船和人员的损耗。这方面,我们耗不过帝国的龙王们。”杨希夷道。
“……原来如此,就是打出帝国的厌战度啊。”
“很贴切的比喻。”杨希夷莞尔一笑,随即正声道:
“新大陆的局面,我会尽量替你看着的,尽量缓解你的压力。可是,本土方面的事,便只能靠你自己了。余连,无论你这家伙想要干什么,人民都需要一个救国的英雄。你救了这万里江山,才有资格在江山做作画。”
“我懂。”余连微微点头。
“……不过,你这个家伙,其实是有选择余地的。只要对不起菲娜那丫头,便有机会在更大的江山上作画了吧?”杨希夷却又上下打量了余连一下,开始啧啧称奇:“嗨呀呀,令人羡慕的家伙。”
余连当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只是平静自然地道:“这画啊,我作过了。”
“哈?”
“所谓春秋兴亡多少事,无非不把人当人。一旦习惯了,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余连云淡风轻,一副看破了世事浮云随时可以破碎虚空成就正果的样子。
杨希夷认真打量了对方一番,确定此人应该没有疯掉,那便有其只可能是神秘学的事了。这方面他实在是不懂。
“你们灵能者的事啊,可真是矫情啊!”
“是的,不但矫情,而且还空虚。最后决定宇宙格局的,不还是凡人们的努力和选择吗?可我毕竟也和他们在一起努力,便请务必不要开除我的人籍。”余连沉吟了一下,多出了一点期待的笑容:“希望我们都能够活到战争结束之后吧。我其实也很想要招待大家来我老家看看的。美酒美食美景和美人,都从来不缺。”
“只要你别用火锅来糊弄就行了。”杨希夷也笑了:“当然了,我也确实很期待古堰流碧和青城叠翠了,早就想带着杰西卡和姑娘们去了。希望战后可以成行吧。”
“……啧,真不吉利。我们还真是骄狂傲慢,毫无敬畏之心啊!”
“确实很不吉利。可是,恶兆也好,死亡也罢,你若是怕了,反而会找上门来。”
“若是不怕呢?便不会来了吗?”
“当然该来的也是会来的,但这样就算是真死了也会很有尊严的。老师我啊,死之前还是希望能正一正衣冠。就算是矫情,也一定要矫情得像个君子。”
啧,明明就是个法术之徒,却总要给自己添人设了。真要论矫情,我们灵能者比你差远了。
当然了,这确实是杨希夷的风格。
两人其实都猜到,下次再见面,要么便是战争结束,要么便是在地府了。不过,他们都不是矫情的人,也没有矫情的时间了。通讯便自然地结束了。
余连在原地多坐了半分锺,沉默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打开了星图。
他的视线沿着塞得要塞一路沿着新顺天、山海航道往下,最后停在了南天门上。
视线在南天门所在直布罗陀星系停留一会,又看了看“左侧”的大公海区域,接着便又扫到了地球上。
“呵呵~~不是我说了算吗?”他拉长了冷笑声,第一次觉得心中有些东西在燃烧了。
……
“我只是想要知道,这场战争,我们还能不能说了算?”凯斯·尼希塔总统扫了一眼会议室中的阁部重臣们,态度有些生硬。
他的问话大约是有点抽象了,就连麦克瑟尔委员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然了,自从那次危险的联盟访问行动被迫终止,尼希塔总统返回地球之后,看上去虽然还正常,但抽象的状况已经出过好几次了,大家也都快要习惯了。
麦克瑟尔委员长努力整理了一下语言:“阁下,至少从目前来看,我们并没有失去这场战争的主动权。”
总统微微挑了挑眉,应该不是太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但还是又道:“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要主动向帝国提出和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