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好大一只鲤鱼!”一旁的巧奴,依然在专心投喂鱼事,露出了孩童般的笑颜。
与此同时,后将军府中庭的庑(wu)廊上,陆蔚打了一个喷嚏。他颇为疑惑,尽管北方天干,可今日明明雨水丰盈,岂会又惹上了鼻炎?
晌午未至,父亲陆机正坐在庑廊转角处所置的小桌旁,一名家仆正在用心煮制茶汤,用的便是不日之前,杜家大郎相送的南中茶子。
昔年三国鼎立时,北方士族多喜饮酒,吴、蜀两地则热衷於饮茶。
是为,“荆、巴间采叶为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之。欲煮茗饮,先炙令赤色,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用葱、姜、桔子芼之。其饮醒酒,令人不眠。”
甚至在素以暴虐着称的吴末帝孙皓设宴时,不善饮酒的大臣,皆可以茶代酒。
至於蜀汉后期,因国力衰退,而酿酒需消耗大量谷粮,上到权贵下到黎民,多显力有不逮,故而才掀起了饮茶的风气。
陆机昨日醉酒,一整夜口腹燥热难当,今日神情气志多显萎靡。
奴仆在茶汤里加了少许石蜜,助陆机解酒。
“父亲,往后饮酒,还需谨慎啊。”沿着庑(wu)廊来到父亲近前,陆蔚关切的说道。
“没大没小,竟教训起为父来了?”陆机佯作生气的训斥道。
“儿也是希望父亲多注意身体。”
“你且坐。”
陆蔚在小桌另外一边坐下,奴仆立刻奉上了一盏茶。他端起茶吹了吹热气,小心的饮了一口, 酸甜可口,沁人心扉。
“昨日王宫宴会上,我与殿下所说的那番话,你为何要说成是你我不久前曾私下论说过?”陆机端着脸色,认真的问道。
昨日他虽饮醉,不过诸多关键的言论,还是强记在心。
“父亲昨日的言论,原本无甚大碍,奈何让他人曲意解读,险些忤了殿下心情。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儿方才以巧舌出言帮衬。”陆蔚言辞深沉的说道。
“殿下何等英明,岂会受宵小恶意之言的影响?”陆机拿出父亲的威严来,语态肃厉的说道,“倒是你,茂元,我吴郡陆氏乃四百年名门,自有严正家风,如何能在王上与百官面前信口雌黄呢?”
陆蔚心中十分无奈,他不知道父亲昨天有没有目睹司马颖神情的转变,此子若真英明,也不至於连三十岁都活不过。
当然,一定程度上他同样能理解父亲陆机,出身名门,盛年扬名,自有当世名士和士大夫的仪风。若是在太平盛世,恪守行为规范,当成为天下人之表率。
可眼下是乱世啊!
一边是不成器的司马一门,一边是动荡不安的中原时局,不懂变通、迂腐守旧的士大夫们,用不了多久就会经历一轮残酷的大清洗。
“父亲,以清守正,严於律己,诚不敢忘。只是,这世上许多事并不能一概而论,我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事发突然,也需随机应变。”他放下茶盏,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的意思,宵小之徒以奸邪犯你,你便以奸邪回之?那你与宵小之徒又有何区别?”陆机生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