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蔚与之问礼,说了一些赔罪的客套话。五叔自是笑颜应承,旋又引着陆蔚前去拜见本家的族长家老。
张氏阿公及几位家老,都是有威严的长尊,或语重心长,或严肃正经,接连向陆蔚痛陈了贼兵犯民的罪劣行径。
一度,使陪伴在侧的县府吏掾、五叔及张氏平辈们都捏了一把汗。
人家大都督士衡公的大郎君都亲自登门来谢罪了,这等诚意还不够么?阿公们就不能少说两句?万一把人家惹恼了,好好的一桩美事,可就变成坏事了!
庆幸,陆蔚非但不急不恼,甚至一直保持着晚辈姿态,向张氏族长、家老们诚心致歉。
末了,阿公消了气,欲留陆蔚用晚宴。
陆蔚以军务繁重,需尽快赶回大营,婉拒了阿公的好意,旋即带部下告辞离去。
“大伯,大伯,打听到了,打听到了。”在送陆蔚等人出发后,五叔匆匆忙忙又跑回祖宅,向族长阿公和家老们连连说道。
适才陆蔚拜访阿公家老等人时,五叔特意多了一个心眼,派了一二心腹,假给陆蔚扈从们端茶倒水之际,顺带打探一些小道偏言。
“快说。”一位家老忙问。
“不光这位大郎君尚未婚娶,士衡公的二郎君,士龙公的郎君,都还没婚娶呢。”五叔肥厚的脸上,笑出了褶子来。
“好事啊。士衡公乃天下名士,如今又为成都王统御河北二十万大军,我张氏若能结上这门姻亲,必能在乱世中立得一足之地。 ”之前的那位家老正色说道。
“不过,毕竟是河北大都督、天下名士的高第巨室,我张氏一门,眼下也只有伯安在郡里出仕上计掾,茂先公一脉虽说尚有一位小侄,但其人也远仕在琅琊王府下。无门无路,都不好请人去说亲。”这时,另外一位家老担忧的说道。
茂先公便是前任司空张华,其因为贾后案而被诛了三族,唯孙辈得以幸免。其孙张舆,去年刚刚辞了范阳郡掾,投在了琅琊王司马睿府下。
不过,即便是张华之孙,目下来看也跟陆机一门还差上一二截的身段。
“叔弟所说的,可是公安吗?”
“正是。”
公安乃张舆表字。
“听闻今岁正月初,天子下诏,为茂先公平反了。去月中,公安已在下邳接了诏书,承袭了茂先公壮武郡公的勳衔。”五叔接过话来。
过去多年,他这户家门一直经营着宗族的马场,常与公府、行商之人有来往,自是能灵通的得一、二消息。
略作停顿后,他接着又说道:
“士衡公早年间得茂先公知遇,茂先公遇害时,士衡公还为其作了诔(lěi)文。若能请公安出面做媒,此事未必不能成。”
诸家老当中,有一二文学造诣颇深者,甚至对当时陆机所作诔(lěi)文记忆犹新。
是为:
伊天地之运流,纷升降而相袭。日望空而骏驱,节循虚而警立……
怼琼蕊之无征,恨朝霞之难挹。望汤谷以企予,惜此景之屡戢……
不可不谓文采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