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他只能有序撤回了分散在外郭的驻军,将手中兵力全部囤戍在内城。
陆机中军在北郭外结营完毕的这一日,东线再次传来军报。
不久之前,中护军石超与右军都督孟超,好不容易在东郭内外驻屯下大军。
之所以称之为“不容易”,除了建春门遇袭的前事阴影,使得左路军步步小心之外,还因洛阳东郭人口兴繁,屋舍稠密,行军和驻军都得消一些工夫。
纵然历经了几轮宗王的内斗,屠戮数众,但东郭此间现存的人口,至少也在十万上下。
新一轮烽烟燃至,除了少数世家权贵早早迁离之外,大部分寻常人家,实则无力避迁。
北师左路军入驻,需驱散百姓,夺占一些深院大宅充作营垒,辅之还要在关键道路上设拒马、路障,搭建临时的箭塔望楼,等等这些的工程,前前后后折腾了不少时日。
而在这期间,又遇司马乂分散在东郭的小股部队的侵扰试探。石超、孟超二人相继做出回击。双方在城镇之间爆发了几轮小规模巷战,互有伤亡。
乂师终究不宜於外郭扩大战事,在摸清北师东线的军力情况后,遂撤回内城。
洛阳东郭便在攻守双方大军的“驱赶”和“巷战”袭扰之下, 避无可避的,滋生出了诸多人祸。
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们,面对河北大军的眈眈胁迫,承受了种种惨无人道的侵害,有滥杀百姓充敌酋者,有劫掠、淫辱者,也有以欺凌弱小来寻欢作乐者。
更甚的是,这些侵害在接连的数日光景里,是为反反覆复,不停循环……要么忍受,要么覆亡!
中护军石超,乃魏晋名将石苞之孙,权臣石崇之侄,自幼便已经见识过“荣华富贵”的天花板,洛都拥有的一切,在其眼里也不过尔尔。
故此,他并没有刻意纵容麾下部旅进行劫掠,无非的是,对於部旅私下的卑劣行径,也多有视而不见。
对於出生时便将锦衣玉食当做常态的人而言,时下,能够满足他精神需求的,便是立下不世之功业,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什么能比首破洛阳城还要重要的事了”。
至於其他那些“不足为道”的琐事,根本入不了石超的眼。
相比之下,右军都督孟超就远没有石超那么高的境界了。
他本就是一个纨絝子弟出身,仰仗宦兄孟玖的关照,方才得了一个都督职,岂能懂得什么行军治军的道理?
不仅纵容麾下肆意劫掠,更是专门安排了麾下亲信部旅,冲在搜刮的第一线。
元康九年(299年)之前,成都王司马颖一直生活在洛都,彼时,孟玖、孟超兄弟二人也是常伴在成都王身侧的。
直到是年的一日,时任散骑常侍、秘书监的贾谧与皇太子司马遹手谈,棋局陷入险要,贾谧竟与司马遹起了争执,且态度颇为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