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陆机都曾是鲁公门下客友,自诩资历不分伯仲,心气儿上根本容不下陆机对自己的颐指气使。可偏偏他此刻所领部旅,位置尴尬,若能像公师藩、王粹、石超等人那样,陈兵於前线,自己必不会听从陆机的命令。
后军后发后至,他现在居於大后方,即便擅自行动,下令部旅渡过河桥,可河桥对面就是陆机的中军大营。
自己总不能一边违抗着陆机的命令,一边还大摇大摆从陆机营区穿行而过吧?
若不走河桥,则得迂绕一百多里从黄河下游寻渡口。
一来一回折腾,可不劳神费力?
经左右幕僚建言,不如依从大都督之令,坐镇后方,统领全军辎重之事。
“将军需知,由冀州发往前线的粮秣、兵甲,今后可都得经将军之手,方才能发往洛阳。单单每月,少说都得有上万石的军资进出。”那日,牵秀设於轵县县城的行辕里,其司马士腾如是说道。
“哼,此等牛马之事,岂是我堂堂冠军将军所为!”牵秀蔑轻的说道。
“将军试想, 如此之多的军资,输送过河,在所难免都会有磕碰损耗。再加上我部但凡查扣出几许不合制、不合规的军资……”士腾嘿然一笑,压低声音的说道。
牵秀一听,立刻明白了士腾的用意。
不过他毕竟声名在外,岂能“公开”行这等蝇营狗苟。
“胡闹!大军前线对垒,粮秣辎重岂是儿戏!”他立刻正声呵斥道。
士腾赶紧下身致歉。
“不过……若有不合制、不合规的军资,当查得查。”片刻后,牵秀手拈胡须,煞有其事的又补充了一句。
“是,是。卑职听闻,并州饥荒已有年余,民间苦不堪言。彼时,或可将不合制、不合规之资,输往并州,想必能成一件功德。”士腾笑盈盈的进一步说道。
他伴牵秀也有一段时日了,怎能不知牵秀的脾性。
牵秀虽祖籍河北武邑观津,但自其祖父牵招镇雁门伊始,牵氏三代人的仕途经营皆在关右、畿辅及京城中枢。
他本人也是最近两、三年,新投至成都王麾下的新面孔,无非其面皮厚,常谄事成都王近侍孟玖,故而在河北大军中“没那么”招人嫌。
自鲁公身败,诸王乱政导致庙堂失权,牵秀仕途多舛,可不得靠一些中饱私囊之事来维持个人的浮华?
目下,坐镇大后方,统领二十万军需,但凡经营的好,也是一件大功。更别说在如此巨量之下,从中略做一些手脚,谋得少许私利,根本坏不了什么事,简直两全其美。
“此等凡俗事务,我就不多过问了。”牵秀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