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爷世子,到城外了。」
接着打起车帘,扶出来一个男子,男子三十来往的年纪,束发金冠,身穿一件紫缎平金绣五爪蟒袍,腰上缠着晶莹的羊脂玉带,脚下锦缎龙纹冬靴,五官清隽,气质文雅,一下了车,旁边有伺候的下人,急忙给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大毛斗篷,接着从车子里面又出来了一个小公子,年纪约七八岁的样子,长的唇红齿白极是体面,穿着大红穿蝶的棉袍,头上明珠绾发,明晃晃的在晨曦中越发的闪亮。
小厮上给披上一件银狐的披风,恐是怕风吹了,又给带上了兜帽,众人齐齐下拜道:
「王爷吉祥,世子吉祥。」
张云卿边跟着下拜,边心道,真是龙驹凤雏仪容不凡啊,不说昭昭王者气,就是那种高华的气度就不同一般,平安王杨奇,原是先帝的亲兄弟,素来不喜政事争斗,身体也不大好,故早早封了王,在这平安城里隐居,和先帝一母所出,故亲厚非常不同旁人,先帝崩逝后,传位於皇后所出三王子杨紫青,一石激起千层浪,前面的两个王子已经广有党羽,故一场大乱伊始,皇后无奈,请了平安王出来坐镇。
话说这平安王,虽平素不理政事,但是却颇有手段,短短的一年,就把里里外外弄得服服帖帖的,朝堂安定了,却又回了平安城里隐居,被封为天下第一王,因着这层关系,和自己的皇帝侄子更亲些,不过每年都是平安王去京城朝见,今年倒是特别。
平安王杨奇微微一笑道:
「都起来吧。」
说着紧走了两步,亲手扶起张老太爷道:
「有些日子没见,老太爷越发的硬朗了。」
张老太爷急忙道:
「拖王爷的福,瞧着还能活上几年。」
平安王笑了,侧头道:
「紫安来,给老太爷请安。」
那个小世子就要上前鞠躬,张老太爷急忙扶住道:
「这可使不得!」
说着略略打量了几眼道:
「我瞧着倒是和先帝有几分像。」
平安王道:
「是了,和当今的圣上,两人倒像是亲兄弟似地。」
寒暄了一阵,到了辰时,才望见远远的蜿蜒而来的銮驾,皇上到了,众人急忙诚惶诚恐的接驾不提。
再说自打张云卿走了,虽说知道不见得是坏事,但刘氏这心里也总是惴惴的,也做不下去活计,过了十六,十七一早就站在门口,向大道上张望,到了晚半晌,才看见张府的马车,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张云卿打发了张府的马车,和刘氏进了家,没到东屋,直接进了西屋,刘氏伺候着脱了斗篷,云昊把炭盆端的近些,让张云卿烤烤火,又到了滚烫的茶来递给他。
张云卿坐在炕边道:
「我可是见了世面,别说皇上是真龙天子,就是那平安王的小世子,也是个百年难遇的,小小的年纪,出的灯谜就雅致的很,看过的无不称赞。」
刘氏急忙去炒了几个菜端上来,又拿了年下剩下半罎子好酒,来凑趣,张云卿喝了两碗酒,更是高兴,把这那两日接驾的见闻一一说来,张蕙畹躺在炕里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到底是个什么年代,有些像明清,可是皇帝偏姓杨,真是令人猜不透,管他呢,反正看起来,和自己没大干系,即使将来爹中了举,也不过是个芝麻大的不入流的小官吧,和那起子皇亲国戚也贴不上边。
自见了皇上,张云卿越发的努力读书,他在张府原只有两个学生,年龄又小,所以是个轻松的差事,倒是不妨碍他认真攻读诗书,忙中但觉日子易过,一晃就到了二月,天气变得暖和了,刘氏早就拖哥哥找好了泥瓦匠,一等解了冻,就动起工来,先翻盖了旁边二狗家买过来的旧宅,有了银子倒也容易,不过半个月,三间青砖房就盖好了,刘氏的三个嫂子帮着收拾齐整了,就般了过去,再翻盖这边的房子。
云昊每日里看着属於自己的院子盖了起来,不仅暗暗高兴,想当初,自己兄弟险些连饭都没得吃,幸亏嫂子嫁过来,才有了今日,心里想着将来定要好好孝顺兄嫂。
到了三月间,相邻的两个院子都完工了,刘氏在院子里摆了简单的席面,请了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们,看着两个敞亮的大院子,刘氏也是忍不住从心里高兴,可是家里的存项却也差不多折腾尽了,刘氏学了个乖,眼看着开春该播种了,所幸把自家的三亩地也种上了芝麻,芝麻是赚钱,可是却不大好种,不过有三哥常常过来指点倒也顺顺当当的,第一次种,得了不多,可是换成钱,可比种麦谷划算多了。
收了芝麻按照三个的建议接茬种了山药,张蕙畹能蹒跚的走动,说些不大清楚字眼的时候,秋闱也要开了,张老太爷提前一个月就放了张云卿的假,让他回家刻苦攻读一个月,叮嘱到了秋闱前,带着弟弟回平安城来,不要去住外面,直接还到张府住,这样省却了很多麻烦,张云卿自是千恩万谢。
到了秋闱前三天,刘氏就给兄弟两个收拾了行礼,送着走了,张蕙畹如今已经不是整日胡吃闷睡的婴儿了,可以在院子里来回走,院子里都是松松的黄土地,就是摔了,也不怎么疼,所以经常自己溜达,一开始刘氏还担心她摔跤,或是被院子里的公鸡啄了眼,可是后来发现,这丫头就是个激灵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小棍子,如果走路不稳了,就柱一下,公鸡近前,就挥舞着小棍驱赶,嘴里还吆喝着,可爱非常。
村子里来串门的,都引为稀奇的笑话说,所以张蕙畹的聪明,还没满周岁,就已经在村子里传遍了。
张惠畹靠在刘氏的大腿,和两个哥哥站在院外,看着辘辘而去的马车,不禁暗暗祝祷,希望爹和二叔一举得中,这样娘亲也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张蕙畹现代时,自小在城市长大,唯一接触过的农家,是旅游区的农家院,可是亲身经历才知道,果然是粒粒皆辛苦。
爹和二叔都不善农事,虽有隔三差五的几个舅舅来帮忙,娘也是辛苦万分,回来还要做饭洗衣收拾家务,张蕙畹在一边看着,不禁有些心疼,想着自己要快些长大,至少也能帮一些忙,因着心疼刘氏,所以蕙畹异常省事,如今还没满周岁,就不再吃奶了,自己拿着调羹吃些稀汤烂饭的,令刘氏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