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上赶着想和她一组,陈啸之你犯贱呢?
沈昼叶是个和谁搭档都无所谓,和谁做同桌都没关系的人,心大得很。何况对沈昼叶来说,陈啸之这名字只能和「班长」二字划等号。
陈啸之没有任何干涉沈昼叶的决定的立场,但他可以保留对沈昼叶翻白眼的权利。
放到今天下午的场合,就是拒绝拉她一起做实验。
这很合理,他想。
「啊啊!」
这声音属一个女孩子,声色清亮,陈啸之十分熟悉。
沈昼叶和他隔了两个过道,陈啸之扭过头时正好看见她用两张抽纸拼命抆着自己的实验记录本——她应是把红墨水洒在了本子上。陈啸之漠然心想,她等死吧。
那个学长——梁乐,走了过去。
陈啸之便隔着两个过道,冷漠地看着他俩。
梁乐这人,特别不适合做搭档。
只要不是转学生,应该都会知道这件事。梁乐原本就是从他们人大附升上去的,当初初中时期就爲人孤僻,人缘不好,有时甚至极爲刻薄恶毒。这梁乐突然去找沈昼叶,难道是以爲她好欺负?
不过沈昼叶愿意,陈啸之懒得干涉,甚至生出一种『我老惦记着她是不是我脑子有病』的想法。
……梁乐爲什么找她?
正是那一刹那,陈啸之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下一秒。
他清楚地听见那「一向待人尖酸刻薄」的梁乐说:
「你手上都是墨水。」他道:「看这儿。」
然后梁乐在沈昼叶细白的指头上点了点,示意她张开指缝,他一手拿着湿巾——在陈啸之的角度看来——握住了,少女柔软指节。
然后细致地抆了起来。
-
……
除去红墨水事件,那天下午过得非常安静,也不太堵心,沈昼叶同梁乐一组,顺顺当当地把实验做完了。
「学长,」沈昼叶拿着打孔机好奇地问:「你爲什么不和同学一起呢?」
她问得非常直白,不和他兜圈。
梁乐敛起眼睫,漠然道:「同学太吵。别bb了,给我弄缸水来。」
「可我也挺吵的,你也嫌我bb。」沈昼叶一边去拿水缸,一边自嘲笑笑,「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招嫌弃了。」
梁乐摆弄着手里的设备,摇了摇头,直白地说:「你虽然bb得多,但哔出来的话听起来不太烦。而且——我判断你是被欺负了。」
……欺负吗?沈昼叶想,也可以这么说吧。
梁乐又将设备怼了下,问:「他爲什么这么对你?」
沈昼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将三分之二缸水放到实验台上让梁乐做实验,设备就位,梁乐也便不再问询。
沈昼叶正打算打开课本,梁乐却突然开了口。
「保护自己应该成爲自己的本能。」
梁乐淡淡地说:「知道会受伤的话,就离坏人远点。」
-
实验室真的太冷了,放学后,沈昼叶哆哆嗦嗦回教室,拎起了自己的书包。
教室里所有人几乎都走光了,只剩零星几张桌上还摆着东西。
沈昼叶的桌上空着,隔壁桌上则摆着陈啸之的东西——还有一个全家的白袋子。沈昼叶将自己的书包收拾完,不小心动了一下陈啸之的便利店袋,里头居然咕噜噜滚出一包小熊形状的橡皮糖。
这个班长居然吃这么可爱的零食吗?沈昼叶头上冒出个问号。
沈昼叶给陈啸之把糖塞回去,背包走人,出门时正好撞上了这个班长。
陈啸之连一眼都没看她,目光傲慢地掠过沈昼叶,仿佛她只是背景中最无关紧要的部分。
沈昼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陈啸之——他有时候会展露出一点温柔,可是那大概只是昙花一现:大多数时候他都十分冷漠,甚至有一种沈昼叶是他的仇人的样子。
沈昼叶以前还想争取一下,但如今,她已经开始看开了。
——只是心里,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高中部的位置,较之他们初中部要偏不少,校门口紧靠着几条窄小的胡同,人群繁杂。
沈昼叶撑着伞,走出这条街时,撞见了几个流里流气的、敞着怀穿花衬衫的,人高马大的黑社会。
黑社会和平常人的区别是很大的,普通初三学生也很难见到这群人,但是一见就能分辨出来。他们显然不会在学生放学时活动——他们目标太大,而且这条小街上学生与家长川流不息,这群人活动起来非常不方便。但是如今学生已经放假了,这群人便纷纷出来收租。
其中领头的男的约莫三十多岁,头发下都是青龙纹身,左脸一道刀疤。
十五岁的沈昼叶头一次见头上的纹身,视綫刚不受控制地飘到那人头上——
「瞅什么?」
那男的立刻吊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