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梦里什么都有 星球酥 4108 字 2个月前

可是沈昼叶仍是吧嗒吧嗒地掉眼泪珠儿。

「——对不起。」

在漫天星空下,少年人握紧她的手腕,颤抖着道歉:

「别哭了。是我不好。求你别哭了。」-

沈昼叶抽抽搭搭地坐在沙发上。

电还没来,世间一片漆黑,黑咕隆咚的客厅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陈啸之坐在沈昼叶一米远的地方,憋憋屈屈地抽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你到底爲什么这么能哭,」他屈辱地问:「哄了就不能停吗?」

沈昼叶抽抽噎噎:「不、不是我想哭,我疼。」

陈啸之一楞:「……你碰到了?哪?」

「没有。」沈昼叶哭得打嗝,小心翼翼抆眼泪,一边抆一边哭,「手、手腕儿疼……」

陈啸之关切道:「怎么搞的?我找药给你处理一下。」

沈昼叶抽抽搭搭伸出一只爪子给他看:「呜、处理个球……球。陈啸之你捏的。」

「……」陈啸之痛苦又绝望地再次道歉:「对不起,我……我太用力了。」

沈昼叶难过地吸了吸鼻涕:「……呜。」

「……,」陈啸之极其自觉地说:「对不起。」

这人也不是不会道歉嘛,沈昼叶哭满十分钟后终於觉得心里痛快了一点,但是还是爲这一丝痛快支付了相当可观的代价——小姑娘哭红了眼睛。

陈啸之憋憋屈屈地说:「你就在这等着,来电了再走,二十六楼走起来太危险了,也没有必要。」

沈昼叶声音软软酥酥的,带着刚哭过的沙,说:「嗯,好……不过阿姨和叔叔什么时候回来鸭?」

陈啸之屈辱至极,有问必答:「二十六楼你下都下不去,他们难道能上来?」

……说的也对,让我爬二十六楼,毋宁死。

沈昼叶悻悻地点了点头。

一支草绿香熏小蜡烛竪在客厅的黑玻璃茶几上,陈啸之找出打火机点燃了蜡烛,刹那温暖的火光摇曳。在水般的火光中,陈啸之抬头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你脸都哭红了?什么人啊你,难道我欺负你欺负得这么过分?」

沈昼叶眼角红红,眉眼水汪汪地映着火苗儿,凶狠地放狠话:「你再说我还哭。」

陈啸之:「……」

陈啸之服输后人生的苦痛翻了一倍,屈辱则呈几何倍数增长,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

沈昼叶还很委屈地嗯一声,仿佛吃了大亏。

「不过……」沈昼叶在茶几旁坐下,托着腮帮,好奇地问道:「陈啸之,你当时喊我名字做什么呀?」

陈啸之:「啊?」

他说着又站起来,蜡烛被烧灼的苹果香气弥散开,陈啸之四处找手电筒,烛光将他的身影映得颀长。

「就是我们吵完架,」沈昼叶认真地说:「我冲出去之后,我看到你拍电梯门,一边拍一边喊我名字……爲什么?」

陈啸之:「……」

陈啸之苍白认命道:「他妈的绝了,你怎么可能没看到。操。」

沈昼叶看着他,眼睛里盛满闪闪发光的好奇:「别駡人。欸——所以到底爲什么?」

陈啸之拉开一个客厅的抽屉翻找,边找边道:「……我以爲你在电梯里。」

「我在电梯里?」沈昼叶一楞:「然后呢?」

陈啸之:「……」

「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陈啸之温和地问:「我不是在駡你……你现在也不允许我駡你,对吧?」

沈昼叶点了点头,严肃地说:「我不能駡。」

陈啸之温柔和善地说:「所以我不駡你,只问你——你是真傻假傻?」

沈昼叶头上飘出个极其茫然,极其天然待,完全不知道陈啸之爲什么又人身攻击的,天大的问号。

「……,」陈啸之看到那个问号,简直他妈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我看你是真的他妈有问题——沈昼叶我以爲你进电梯了你懂么,你停电的时候在电梯里怎么办?停电了你怎么出来,万一电梯往下掉呢?你是傻子,非得把这些都说出来?啊?」

沈昼叶:「……喔!」

「……傻子,」陈啸之极力忍耐着即将喷涌而出的刻薄,半点心平气和都无地说:「你就是个傻子——沈昼叶你他妈不让我駡你,但你最好记住,我本来是想駡你智障的。」

沈昼叶无法反驳,只得屈辱地点了点头,接受了针对自己的人身攻击。

烛火阑珊,陈啸之合上客厅的抽屉,刻薄地问:「晚饭吃什么?」

「……随便吃点就好了,」沈昼叶自知理亏,乖乖地坐在茶几前,对这家的少爷说:「……泡面也可以哦。」

陈少爷:「说得跟真的似的,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真给你烧开水吃泡面你能吃了我。」

沈昼叶嘴硬道:「你瞎扯,你又知道了,你梦里的我吧?我才不是那种挑剔的人。」

陈啸之连个眼神都不给她,冷淡地道:「我去冰箱看看弄点吃的。你拿着这蜡烛去我房间找一下手电筒——我房间里还有一个。」

沈昼叶:「……」

陈啸之少爷走得头都不回,直接拐进了厨房。

沈昼叶有点庆幸地心想还好躲过了晚饭吃泡面,抚了抚胸口,然后在漆黑的客厅中,将那一支草绿色的、散发着香气的小蜡烛捏了起来。

落地窗外,无尽星空连绵铺展,沈昼叶揉了揉哭得发热的眼睛,抬高了声音,问:「陈啸之,你房间在哪?」

陈少爷在厨房吼道:「楼上——!自己找!」

沈昼叶气坏了,怒道:「不准吼我——!!」-

……

陈啸之的房间倒是不难找,因爲他连门都没关。

他家楼上打通了一整层,沈昼叶手里捏着香熏小蜡烛,摸黑摸索过去,然后找到了陈啸之的房间——十分具有标志性,门口贴着一张NASA的创世之柱海报。

沈昼叶小心翼翼推门进去,突然感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的感觉。

陈啸之的卧室相当干净,黑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甚至还有一股非常浅淡的、好闻的洗衣液香气。沈昼叶一进去就觉得面颊有点发红,有种难言的悸动,和几不可查的似曾相识感。

沈昼叶在门里听见陈啸之在楼下翻炒什么东西,忍不住先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这房间陈啸之应该已经住了很久,墙上贴满了他的各项荣誉与奖状,甚至还有一个柜子专门给他放他的奖杯。沈昼叶凑到奖杯柜前看了一眼——他十五年的人生就已经将这柜子摆得满满当当,里面流金烁银。

沈昼叶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了一下,觉得陈啸之拿过的荣誉可能比自己多,但是没有自己精——连三好学生都贴到墙上,可见陈啸之贴奖状时幷不挑。

三好学生,顾名思义,好像是小学的时候拿的奖吧……小美国人眯起眼睛看着陈啸之的(直辖)市三好学生、(直辖)市优秀学生干部等林林总总的一墙奖状,总觉得这些个奖项名字极其幼稚,都是小学作文里才会拿来用的。

奖名幼稚,含金量不行。另一位尖子生挑剔地想,陈啸之这人不行啊。

沈昼叶在华盛顿时也有个差不多的柜子,就摆在她爸书房里,专供陈列一堆沈家小姑娘从小到大拿的荣誉、奖杯和证书,可惜有一些奖杯太大,回国时没能一起带来。

……我的奖杯。

沈昼叶立即低落了下来,不再打量那一墙金光闪闪的奖状和奖杯,专心去翻找手电筒。

她翻了一下陈啸之的枕边,又摸了下他平时写作业的桌面,因爲黑暗还不小心碰倒了一架天文望远镜——一无所获。

而沈昼叶刚想下去告诉陈啸之这个不幸的消息,就一抬头,看到了书柜上上一个巨大的、花瓶般粗细的,黑色金属圆柱体。

沈昼叶:「……」

理工男这种生物太奇怪了,沈昼叶眼睛都变成了『= =』的等号眼,幷且想起她爸原先花了三百刀——也就是两千多人民币,从沃尔玛扛回一个军工矿业专用的、抡起来能砸死人的、花瓶般大小的大手电。

后来,她爸好像被她妈喊着「你有病吧沈青慈」,一顿狠克。

……沈昼叶曾经还以爲她爸是极端个例,因此也是真的,万万没想到,十几岁的陈啸之也会买这种东西。

这手电足有一公斤重,将它提在手里就像提着个灯笼。沈昼叶搬来凳子去拿它,她在凳子上踮起脚尖,将花瓶大小的手电筒拎下来的瞬间,突然看到书架顶层落灰的角落,有一本沈昼叶极其熟悉的、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书。

沈昼叶:「……?」

沈昼叶微微一怔,在烛火的映照下,将手电挂在手腕上,把书架角落的那本破书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