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原不想说太多朝堂之事,但为让顾朝颜放心,索性直言。
“不管父皇之前对柱国公态度如何,眼下梁国细作已经把手伸到我大齐皇城,更肆无忌惮抢夺狄枭重甲,如此行径跟在父皇脸上扇一巴掌无异,是以在父皇心里,柱国公手中兵权不再是重点,天家颜面更重要。”
对于齐帝,裴冽心中有敬无爱。
自母妃离世,父皇对他的关注也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从此后不再过问他的起居,学业,纵使除夕家宴少他一人,也毫不在意。
起初他会失落,如今倒也觉得庆幸……
裴冽的话也正是顾朝颜所想。
她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想以狄枭重甲钓出足够多的夜鹰,让整件案子的重心从楚世远泄露军机布防图,通敌叛国,转到夜鹰为报交牙谷之仇,勇闯齐都取楚世远项上人头。
换作她是齐帝,就算楚世远真有罪,都得无罪!
皇家颜面比天大,还真能叫夜鹰把那巴掌打到脸上?
“可我还是不放心。”
顾朝颜抬头,“那会儿在水牢,你也听到了。”
彼时裴冽一直守在外面,他点头,“你是说狄枭另一个朋友?”
“周时序喜茶,喜酒的那个呢?”
顾朝颜忐忑看过去,“倘若他们三个是很要好的朋友,周时序舍命过来取父亲性命,另外一个不会无动于衷,而且刚刚周时序明显在替那人掩饰身份,那人若在梁国,若与此案无关,周时序大可不
必如此,我只怕那人也在皇城……”
裴冽亦有此担心,但好在时间上他们占上风,“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想不到破局。”
“敌暗我明,想防都防不住。”无论裴冽说什么,顾朝颜总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她片刻不敢放松。
案子到了关键时刻,裴冽亦不敢大意,“我这便走趟太子府,你……”
“我留在拱尉司。”顾朝颜决然道。
裴冽走过去,轻轻抚过她有些凌乱的发髻,“放心,没人能在水牢里把周时序救走,好好睡一觉,等你醒过来,一切都会结束。”
裴冽离开后,顾朝颜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又去了一趟水牢。
她没有去见周时序,而是去见了帝江。
牢房里,她寻了处干净的角落坐下来,双手环在膝间,视线盯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不语。
自从上次她还回羽箩,裴冽便叫人将帝江解了绑。
这会儿坐在对面的帝江直直盯着顾朝颜,半晌才开口,警惕十足,“你又想诓我什么?”
顾朝颜没搭理他,歪着头,连日不歇的脑子一片空白。
案子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而最初提出转变案件性质,是她的主意。
与其防守不如进攻,与其一味解释‘我如何’,不如大声质问‘你如何’!
我没有故意泄露布防图,我没有背叛自己的国家,我没有如何如何,这样的解释本身就将自己处在弱势的位置。
与其这般,倒不如问一问你如何!
你为何要不
惜代价诬陷我,定要置我于死地!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主意到最后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楚锦珏泄露邑州布防图是事实,她无力反驳,那些夜鹰也根本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论证据,案子翻过来的机会太小。
不如造时势!
“别想再诓我,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你就算弄死我,我也不会说。”对面,帝江虽然不知道顾朝颜想做什么,但本能觉得,没有危险。
顾朝颜缓缓抬起头,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又把头歪到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