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看过后,气得咬牙切齿。
他觉得是苏良在针对他,枢密副使富弼和曾公亮都是才到汴京不久,若枢密院有责任,那自然是他这个枢密使的责任。
……
翌日一大早。
赵祯案头的弹劾章疏便堆积得如小山一般,全是弹劾苏良动摇国本,妄图颠覆祖宗家法之事。
赵祯欲将大事化小,便命人召苏良入禁中。
约两刻锺后。
一个小黄门急匆匆地来到赵祯面前,道:“官家,不好了,苏御史在入禁中的路上与数名官员吵起来了!”
赵祯微微皱眉,大步走了出去。
而此刻。
在距离垂拱殿还有约五百多米的廊道上。
苏良已被十余名官员围住。
为首的正是曾弹劾苏良沽名钓誉的枢密院副都承旨徐阁臣和枢密院编修刘进。
“苏景明,你作为台谏官,不思为官家分忧,却欲坏祖宗家法,不但无端攻击枢密院和三衙,还竟想着动摇国本,你可知罪?”
“苏景明,你向来标新立异,蒙蔽圣听,而今终於露出了真面目,有我们在,岂会容你乱国?”
“今日,官家若不将你罢职,我徐阁臣将以死谏君,拚了性命,也不会让你这种人留在朝堂。”
……
官员们吐沫横飞,皆是咒骂苏良之语。
苏良待他们骂了半刻锺后,笑着说道:“诸位,能否听我说两句?”
“此时认错已晚,你等着被严惩吧!”一名官员高声说道。
苏良见众人都看向他,不由得胸膛一挺,道:“我为何要认错?我何错之有?”
“我朝禁军士兵溃烂如此,难道不应该更改兵制吗?”
“上四军士兵,视身高相貌为最重,而无视武力训练,他们不擅战,只擅做金甲长人;其他将士,不是好聚财货便是喜开店铺做生意,这是谁导致的?是不是枢密院和三衙无能?”
“诸位试想,若有朝一日,辽国铁蹄跨过黄河,我们如何守,靠这些只会列队站岗的金甲长人吗?还是靠你们这些只会嘴上功夫的文官?”
“武功必须要与文治并重,不然我大宋危矣,所有的变法成果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你们想一想,我们若因兵不善战,导致契丹人攻入汴京城,掠夺我们的金银布帛、书籍绘画、将你们的父母、儿女全都掳至北方苦寒之地,我等如何阻挡?”
……
苏良激动之下,将靖康耻的场景都描绘了出来。
而这一刻。
不远处的赵祯也听得清清楚楚。
一名官员气得浑身都在打颤,其瞪着苏良道:“一派胡言,完全是一派胡言!我们有河北禁军,又有中央禁军十余万,怎会使得契丹人得逞,你苏良只是危言耸听,信口开河而已。”
“信不信由你!”苏良已不打算再辩解。
大宋的士大夫官员们都有一种迷之自信,觉得自己文武双全,而辽夏皆是莽夫,根本不足为惧。
并且,他们不喜打仗。
特别是枢密院的官员,总觉得能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宜用其他手段解决。
这也导致,很多将士根本不愿为战而练。
他们觉得,大宋不可能有战事。
这时,赵祯黑着脸走了过来,朝着苏良道:“随朕来!”
当即,苏良便跟着赵祯来到了垂拱殿。
“苏景明,你是喝多了,还是要与枢密院对着干?竟敢说出这种武功与文治并重的话语来,难道你不知我大宋如何得来的江山?难道你不知武人的威胁,我大宋立国近百年,靠得便是这套文武权衡之术。崇文抑武,乃是保证大宋江山长兴的关键,岂会因士卒不精而改变?”
赵祯脸色铁青,将苏良狠狠教训了一顿。
“你将事情闹得如此大,接……接下来,你让朕如何保你,朕也大不过祖宗家法,你刚才与众臣所讲,皆为猜想,实乃无稽之谈!”
苏良想了想,道:“官家,臣不觉得自己有错。臣就是想要将事情闹大,如此才会吸引更多人关注汴京城的禁军士兵们,待他们完全失去战斗力,就晚了!”
“臣愿意受罚,但臣接下来还会接着上奏,言说当下禁军之失!”
苏良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一下子掀翻祖宗之法。
但以此换来官员们重视此事,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你……你让朕该如何说你?你这个倔脾气!”
“臣以为,值得!”苏良挺起胸膛。
赵祯被气得只想揍苏良一顿。
“祖宗之法不可违,更何况是立国之本,接下来你好好反省一段时间吧!”
午后,赵祯下诏。
苏良口出违逆祖宗之言,勒令停职,仅保留阶官,而后视悔过情况再评判是否恢复原职。
这是苏良人生仕途中第一次被停职。
甚至以后的史书上,会将此事当成苏良为官的一个劣迹表现。
但苏良不后悔。
有些事情,只要努力了,便会呈现不一样的结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