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朝云初眨巴一下,云初立刻醒悟道:“是为了自救?他担心被庸医所害?”
玄奘继续眨巴着眼睛道:“他还来老僧处寻找延年益寿之法,不仅仅是老僧处,前不久才死掉的叶法善,张果也都是他家的座上宾,就连西域来的番僧,吐蕃出来的上师,也把英公府当做馆驿一般随意居住。
所以啊,你这个傻子应该明白,人家李绩目前所求的是如何延年益寿,而不是跟你一命换一命。
如果徐敬业真的那么珍贵,当年他也不用放火烧山的要把这个孙子弄死了。
一辈子操弄军阵,一辈子在屍山血海里浸泡,侥幸从鬼门关逃脱的人,会把别人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重要?
另外,老僧还知晓,在西康之地有一种神草,冬日为虫,夏日为草,对於延年益寿有奇效……所以,徐敬业的人马靠近西康,众多老帅,老功勳麾下亲兵消逝无踪,你如果去西康看看的话,就能发现他们都在那里等着夏日之草变成冬日之虫呢。”
冬虫夏草这个东西云初很熟,以前当街道主任的时候,办公室里时不时地就会多几盒这个东西,他一般搭配金银花,岷县党参煮鸡汤,炖鸭子……现在,听说李绩为了这个东西竟然不惜让自己的孙子派兵去西康,也就是后世的甘孜州去挖,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冬虫夏草名符实,变化生成一气通。一物即能兼生死,世间物理信难穷。”
玄奘大师笑吟吟的吟诵出一首诗,念完诗之后就朝云初挥挥手道:“虎齿落,利爪秃,照夕阳怜体衰,叫无声,唤无应,妄长生,谁知顷刻间丧命,可怜,可怜!”
云初打了一个哆嗦,连忙道:“我以后要是老了,宁愿带着孙辈在青楼打群架,也不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限的寻找长生的路上。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李绩,程咬金,梁建方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好汉,现在,却活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话说到这里,云初忽然想起,玄奘完蛋就在这一两年,忍不住颤声道:“您是不是要死了?”
玄奘笑眯眯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快要死了?”
云初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玄奘叹息一声道:“两年之前啊,老僧感应到自己即将油尽灯枯,坐化之日就在今年,为此,老僧不胜喜之,谁料想,大道无常,到了今年,老僧已经准备了一切坐化的仪轨,谁料想,老僧苦等的契机却消逝无踪,真是怪哉。
你既然也知晓老僧的死期,不妨说说老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褪去这一身的羁绊?”
云初瞅瞅玄奘身边的两位黑衣老僧,老僧非常乖觉的把耳朵闭上,没错,他们的两只耳朵跟两扇大门一般封闭住了耳朵孔,立刻就呈现出一副入定的模样。
玄奘迫不及待的道:“现在说吧,他们已经封闭了六识,比死人还牢靠。”
云初小声道:“我记得很清楚,您是在今年圆寂的,坐化在了玉华宫,安葬在了白鹿原,我还听说您身死之后,炼出来了不少的舍利子,尤其是顶骨舍利最为完整,为佛门重宝。”
玄奘闻言抬手摸摸自己的光头头顶道:“你是说这里的骨头弘化成了舍利子?还是佛门重宝?”
云初强忍着没有告诉这位高僧他的顶骨舍利后来被人砸成了九块,分散世界各地……
玄奘摩挲着自己的秃头笑呵呵的道:“看来老僧还是有一些佛骨的,去吧,去吧,老僧好好地洗洗这块佛骨,莫使沾染尘埃……”
血流满面的云初从玄奘大师的禅房出来之后,再看天空,发现一片云彩都没有,天空湛蓝湛蓝的,心中更是平静的宛若婴儿。
禅房外有荷花缸,玄奘大师正在用缸里的清水洗涮自己的光头,云初就不好用那些水来洗自己脸上,头上的血,他也担心自己的血会污染了玄奘大师那颗珍贵的顶骨舍利。
好在,今日里不是大慈恩寺的开放时间,进出寺庙的全是和尚,虽然满脸血,这些和尚却不怎么奇怪。
离开了大慈恩寺的正门,云初一个纵越就跳上了自家的后墙,才落地,就听到李思发出的一声惨叫。
回头看去,李思被压在一张梯子下面,同样被压住的还有云瑾,温欢,狄光嗣,光嗣这孩子最胖,被压在最底下,还不敢出声,只是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唯一没被梯子压住的人是云锦,云初把几个孩子从梯子下拯救出来,又从云锦背在身后的手里夺过一把弹弓,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你们拿着弹弓在干啥?”
温欢张嘴道:“打秃驴。”
云初怒道:“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李思笑嘻嘻的唱道:“打呀,打呀,打秃驴,一打一个包,秃驴头上长秃驴,大小都秃驴。”
才唱完,李思就后知后觉的看到云初满脸血,就跟着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后宅跑,一边跑一边喊:“妈,妈,师傅被秃驴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