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安眠是2.11回A市的。

她没回家， 直接先到了庄姜这...手里拿着不少吃的。

安眠坐在沙发上， 接过庄姜递来的果茶先谢了一声， 而后是与人说起这些吃的：「这是糖炒栗子， 这是酥鱼...这是糖醋排骨， 我知道你爱吃，便让我妈做了不少。你放冰箱就好， 要吃的时候就拿出来热下。」

等这话说完， 安眠便又笑着添了居：「我原先还怕他们反对我的工作，没想到他们知道我跟了你， 可高兴了。尤其是我弟弟，在家的时候， 还一个劲的问我『是不是』『真的吗』...可把我闹腾死了。」

庄姜手中握着杯子，听她絮絮说来，便低头抿了一口果茶...茶香混着水果的味道， 喝进嘴里便有红茶的涩苦， 水果的清香。

很好。

她饮下这口茶， 而后是抬眼看着安眠面上的笑。

真好啊...

比上一世还要好。

庄姜心里这样想到。

安眠没听到庄姜的声音， 拍了拍脑门轻轻笑道：「瞧我，自顾自说了这么久。」

「没事。」

庄姜把杯子搁在桌上，与她笑了下：「挺好的。」

她这话说完， 手机便响了起来。

庄姜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是——

叶白。

这是先前在剧组的时候，四人互留了电话，只是她与叶白素来没有联系。

倒是不知他今天找她什么事？

庄姜接通了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叶白的声音：「庄姜，我已经联系非常挑战的负责人签约了...不用多久，我们又能搭档了。」

他这话说完，是轻轻叹了一声：「这是我第一次违背我经纪人的意见，他觉得我是疯了，才会去选择这样的综艺。」

「可我想与他说——」

「我头回这样清醒。」

叶白这样絮絮说着，彷佛他打这一通电话，只是为了抒发如今的心情罢了。

良久，他轻声说道：「好了，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值得吗？」

庄姜开了口，这是她电话里发出的第一句话。

「值得吗？」

叶白低声轻语她先前的这一问，良久是轻轻笑道：「这是一个好问题，然而我不知。如果非要说一个原因，那么——」

「我相信你的眼光。」

庄姜一滞，而后是轻笑出声：「你很幸运，我的眼光向来不错。」

她这话说完，便笑着挂了电话。

安眠看她的模样，是笑着问她：「怎么了？」

庄姜把手机放在桌上，而后是抬头看向她，轻轻一笑：「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她未曾说谁，也未曾说什么事。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安眠便也不再说什么。

她拿出小本子，上头记载着上半年，庄姜的主要工作。

庄姜看她的模样，便笑出声：「你刚刚休假回来，没必要那么累。等明日再与我说，也不冲。」

安眠摇了摇头，是说了声「不累」，而后是开口说话：「我在飞机的时候，大致统计了下。您今年上半年主要的工作，就是云娘的首映，还有闺绣的参演，录制非常挑战的综艺...其他的剧本，霍姐还在挑，倒是没有现在定下来的。」

她这话说完，便又一句：「四月的时候，有一次迪奥主办的走秀活动，您需要去做压轴。六月的时候有个金鸡颁奖典礼...还有几个国际代言，霍姐还在谈，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今年应该能拿到三个。」

安眠的面上依旧挂着笑，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也没有想到，姜姐的速度竟然会如此之快...国际代言，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的！

庄姜看着她，轻轻笑了下，倒是没说什么。

她往落地窗外看去，景致依旧...她所求的，可从来不止是这些。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必定要做的最好。

———

午后的时候。

非常挑战的官微便发了一条消息「携当红女星庄姜，人气男星叶白...非常挑战，你准备好了吗？」

这个综艺的确没有多少人知道，台里也不怎么推...就连微博粉丝都没过万。

要不是庄姜和叶白两人，靠其余四位，这一条微博是引不起多少水花的。

庄姜打开「非常挑战」的微博评论。

评论A：「什么？女神竟然要参加这个综艺？不应该啊——按照女神现在的资源，必定的最好的综艺啊。怎么会挑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综艺节目？叹气，要不是看到女□□字，我是连点都不会点开。」

评论B：「除了庄女神和叶男神，其余四位是谁？眼都不熟！ps：女神真的要纡尊降贵参加这个节目吗，真的不考虑退出吗？」

评论C：「一脸震惊，一脸懵逼——虽然我很想让女神参加综艺，让我们知道现实生活中的女神是咋样的？可是！！！这是个什么鬼综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跪求女神重新考虑，隔壁的旅行吧多好，又有男神看，还能到处玩。」

...

庄姜翻了几页，不知道这个综艺的占多数，还有不敢置信的，让她考虑其他综艺的——

她轻轻笑了下。

上一世这个节目，第一季就是由几个三线明星和新人组成的...

开播前被骂的要死，都是扬言不看这样的综艺。

开播后却风向大转，纷纷表示剧情好烧脑，国产综艺竟然还能这么好玩。

而这一世，由她和叶白的加入，倒是让这个综艺多了几分曝光率。

还未开播，评论却已过万了，粉丝也涨了不少。

庄姜转发了微博，倒也没说什么，只写了两个字「期待」。

忠实女神粉丝A：「嘤嘤嘤，原本还不相信，没想到女神真的选了这个综艺——女神！你究竟是怎木了！这么多综艺，我们好好挑，慢慢挑可以破！」

忠实女神粉丝B：「女神和叶男神都选了这个节目，我相信肯定会有值得期待的地方~那么，为了女神，期待！」

忠实女神粉丝C：「一直希望女神参加综艺，然而现在的综艺走的都是CP路线，按照女神的性格，不选也不足为奇。所以，选择这个非常挑战——也不是没有可能啦！希望真的能如节目组所说那样，与众不同。更希望节目制作多用心，不要消费我家女神！」

...

在他们眼里，她是纡尊降贵，才会去参加这样的节目。

但是他们不知道，上一世，即使后来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名气...

能上这个节目，还是抬举了。

而她选择这个综艺，除去它的火速爆红，还有是因为这个节目制作的确良心。

会红并不稀奇，只是良心，却不是每个节目制作都有的。

庄姜轻轻笑了下，却什么都没说。

———

2.12。

李小平导演的《闺绣》正式开机。

庄姜今日去的时候还有些早，她依旧如旧时打扮一样，头戴黑色棒球帽，穿的休闲又随性...早春的气候还有些凉，打在人的身上却不似冬日冰冷，徐徐春风，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一路往前走去，安眠跟在她的身后。

不是没有感慨的。

重生后的岁月彷佛过得特别快，走马观灯似的...这还未至一年，她就已经从一个微不足道的新人，到了如今这幅局面。

有时，她也会想——

上一世究竟存不存在？

还是，只是她的梦中花、水中月。

「姜姐。」

「姜姐。」

庄姜回过神，她看着眼前几个工作人员，他们年纪并不大，应该是实习生...看着她的时候，脸上还红扑扑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

打首的一个男生听她应了，便又局促的开了口：「您...您这么早就来了？」

庄姜看着他们几个朝气的模样，便也笑了下：「早点来，熟悉下。」

「你们去忙吧，我也要去化妆间了。」

她这话说完，便与他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往前走去。

留下的几个工作人员，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道：「女神真的是又美人又好，来这里实习真没错。」

「还有顾男神！好开心，喜欢的男神女神都在这个剧组。」

「可惜顾男神去国外参加活动，这一周看不到。」

「去国外也正常，他这几年的工作差不多都在国外，他来演这部戏——我还吓了一跳。」

庄姜听到那头隐隐传来的声音，脚步一顿，顾遇去国外了？

她看着外头的一颗参天大树，良久还是什么都没说，迈步往前去了。

...

庄姜今天的第一场戏，是家尚未亡，国尚未破——

她被拘在家中绣花的场景。

又是一场没有对手，没有对话的戏。

庄姜对此已很熟悉，对绣艺这块却显得有些薄弱了。

尽管上一世她为了这部电影，也曾去学过，终究是许久未碰，生疏了。

好在，在电影开机前，她特地找了苏绣老师学了一段日子...

昨日来前，又在家中练了好久。

这才有几分满意。

庄姜的化妆间是她一个人的，化妆师也是公司给准备的。

对於这些，她从来不拒。

能用的舒服还高兴，难不成还要跟别人一起去挤？

等她进化妆镜的时候，一个叫做「艾莉丝」的化妆师早已经等候了。

她看见庄姜，便迎了几步，笑着朝她问候：「姜姐来了。」

庄姜点了点头。

她摘下棒球帽放在一处，艾莉丝看了看她，轻声说道：「您的皮肤可真好，不用打底也能上妆，还不会浮粉。」

艾莉丝这话说完，便又问起人的意见来：「今日您的第一场戏是16岁的时候，我给您选了自然无妆感的粉底...您底子好也不用遮瑕这些，只需画个唇膏画个眉毛就好。您觉得如何？」

庄姜接过安眠递过来的剧本，看她一眼：「你是化妆师，你看着办就是。」

艾莉丝轻轻「哎」了一声，便开始给人着手化起妆来。

她见人在看剧本，便也没说话，静悄悄的坐着自己的事...等脸上的妆上好，安眠也已经拿来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是一件七分袖粉玉色盘扣的旗袍。

乍看之下，并不觉得出彩。

越看便越发觉得好看，像极了闺阁小女穿着欢喜的旗袍，粉嫩又精致。

艾莉丝夸赞道：「这件衣服可真好看，不仅样式好，料子好，花样也好——」

庄姜也很满意。

她共有九套衣服，全都是按照她的尺寸定制的。

不仅如此，这九套衣服还各自配了首饰...

是用了心的。

庄姜也没说话，拿过衣服往换衣间去换衣服...

等帘子一拉，她出来的时候，安眠和艾莉丝都愣住了。

———

为了拍出年代感，李导特地选了个民国时候的大宅，用於拍摄白秀在家时的内景——

庄姜穿着那身粉玉旗袍，坐在绣墩上。

她的面前是一副尚未完成的「百花戏蝶」...

李导看着庄姜，心下很满意。

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沉稳...怪不得就连张导，也曾多次夸赞於她。

他与人讲了第一场要注意的几个点，看到她一直看着眼前的绣样，便开口说道：「我们待会会采取远镜头，你不会绣也不要紧，只需拿着针上下引线就够了。」

「没事，我能绣的。」

李导一怔，抬眼看向她自若的面色，便轻轻笑了下：「能绣最好，能绣最好。」

他这话说完，便回了位置。

庄姜是轻轻揉着手腕，替之后的戏做准备。

灯光摄像都备好，她也开始端正坐好。

场记拍了板：「闺绣第一场第一次，Action！」

庄姜便已低头绣起来，这前半幅图，是李导向一个老友求来的。

如今，庄姜便一手握针，一手轻轻搭起来，当真绣得有模有样。绣了几朵花，她便悄悄放下了针，是先往紧闭的屋门外看去一眼...恍若是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忙又低了头继续绣起来。

黄色的月季，红色的牡丹，还有蔷薇、芍药这类...

花上头是几只蝴蝶，不知愁似得停在花朵上。

没过一会，她听到脚步声越行越远，便又抬了头。

她搁下针，方才的端庄化作娇笑。

端坐的身体也懒散开来，全无方才闺秀的模样。

庄姜饰演的白秀，今年才十六岁，自幼被父母兄长宠溺，又上过学——

虽说绣艺精湛，却从来无心於此。

她站起身，靠在二楼的窗台上，两手托着腮，往窗外看去...外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似热闹。

而她的面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彷佛是没看够外头的景致一般。

便一下又一下，一点又一点看过去，看了个够。

这一场戏，并不难，主要是讲述的是家未亡，国未破时...那个挂着天真烂漫笑的女孩。

难是难在，白秀初见到顾司令时的表情。

第一次初见的时候，是在一个绸布段子前，他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的身量很高，模样似刀刻过一般...却意外的好看。

白秀似是看傻了，便一直盯着人那处看。

等触到人的远远递来的眼神时，白秀先是吓了一跳，脸上惨白...而后许是想通了些什么，便躲到一旁，面上却是红的厉害。

一双眼却还忍不住偷偷往那处看去。

这幅神态与动作，浑然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过！」

那头李导喊了「过」，庄姜面上的神色便已收了起来。

依旧回到了原先的庄姜模样。

边上的工作人员便与她说道：「姜姐可真厉害，连苏绣都会...我看着都晕。」

庄姜笑了笑，没说话。

她继续往李导那处走去，便见他满含笑意，点点头，很欣慰：「不错，不错——」

「这一场演得很好。」

庄姜面上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宠辱不惊的样子。

李导看她，心下就更加满意了：「下一场，是你和曲芝的对手戏——」

庄姜抬眼，看向李导身后的曲芝，倒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曲芝触到她的眼神，轻轻笑了下：「你演得很好。」

「我知道。」

庄姜这话说完，便与李导说了声，是要先去换衣服。

便和安眠往化妆间走去。

———

庄姜的第二场戏，是和曲芝扮演的曲清初次见面。

彼时，她父母皆亡。

早无16岁时候的神采奕奕。

庄姜穿着一件白色水袖蕾丝旗袍，衣服很好看，领子那处用珍珠点缀着，最好看的还是衣袖和裙摆。

衣袖是水袖模样，裙摆上稍显几分弧度，还有花样。

可她的面上却全无鲜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