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风吹过疾奔的武士,西斜的太阳映照茂盛的草木。树林在原野间稀疏,拉出长长的阴影;长草在泥土上飘摇,翻涌起伏的波浪。
黑狼托尔泰克赤着双脚,伏低身形,急速地在长草间穿行。他的眼中闪烁着追逐猎物的兴奋,身后追随着大批轻甲的民兵。春日的长草高达一米多,遍布在荒芜的田野上,也遮蔽着猎手们的身形。
此时侧耳倾听,欢呼声连绵不绝,从遥远的战场传来,夹杂着献给神灵的赞歌,一同在高远的天空上回荡。而在歌声之下,一波低调疾行的草浪,带着簌簌的穿梭声,正如狼群般飞快地袭向西南。
苏安瓜国王咬着牙,一刻不停的奔行在荒野上,如同受伤的猛兽。他的右臂不时有鲜血渗出,染红了包扎的棉布,也带来刺骨的疼痛。年轻的国王满头是汗,气喘吁吁,两名禁卫小心地在左右搀扶。
如此奔行许久,苏安瓜稍稍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残酷的战场已经远去,风中是青草的香味,原野间是萌发的生机。国王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战败的绝望,只留下历经挫折后,越发顽强的坚毅。
“尤库,再给我一罐祭司的强效神水”
闻言,大将尤库稍稍迟疑。强效的神水虽然能抑制疼痛,让疲惫的武士再次生出活力,却往往会损害敏锐的头脑。作为最优秀的武士,他并不推崇这些神秘的药剂,但是陛下的现状尤库看了眼国王脸上的汗珠,还是向身旁的禁卫低声嘱咐道。
“拿神水来。”
禁卫从粗麻的行囊中取出柔软的布包,再从布包中小心拿出封闭的陶罐。尤库接过陶罐,打开轻尝了口,这才把陶罐递给国王。
苏安瓜一口将神水饮尽,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回荡,脸上却瞬间出现了神采。热带美洲的曼陀罗花带来强效镇痛的东莨菪碱,北方森林的毒蝇鹅膏菌了刺激精神的蝇蕈素。两者配合之下,不过短短片刻,就让负伤而疲惫的国王,重新变成一位勇猛坚强的武士。
“陛下,请您继续坚持太阳已经西斜,只要等到天黑,墨西加人就很难再追上我们”
尤库看了看泛红的天空,脸上重新扬起希望。
苏安瓜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大将的肩膀。阻拦的武士无法坚持太久,他们要立刻重新上路。
正在这时,尤库完好的右耳微微晃动,面色忽然一变。他猛地转身,注视着北方的草丛,接着凝重的举起右手,低声喝道。
“举盾,戒备”
禁卫们迅速面向北方,摆出战斗姿态。两名禁卫高举大盾,第一时间把国王护在角落。不过片刻功夫,伴随着狼群般的嚎叫声,一阵凌厉的箭雨就穿过长草,凌空激射而来
黑狼托尔泰克骤然停步。他长身而起,拉开大弓,就是精准一射最外围的一名禁卫刹那间丢下盾牌,捂住喉咙,直接溅血倒地。接着,托尔泰克继续奔出数步,和军阵正中的尤库猛然对视。黑狼咧嘴一笑,向着百步外的猎犬,又是如电一箭
“是你”
看到托尔泰克的相貌,尤库脸色铁青,心中一沉。猎犬毫不犹豫的取下长弓,向左侧一跳,灵敏的闪避开来。随后,他迅捷的搭上铜箭,微微瞄准,同样凌厉射去。
黑狼向右侧一躲,闪开呼啸的箭只,再次搭弓回箭。两人就不断移动着身形,像秋风中旋转的落叶,交替着射出死亡的羽箭一百多名老练的部落猎手也陆续赶至。他们隔着百步的距离,和取出弓箭的铜斧禁卫相互对射,再一同流血倒下。
精准的对射不过两轮,双方就各有二十多人中箭倒地。尤库面色再变。他后跳两步,看了看越聚越多的敌人,还有两里外即将突破阻隔的武士长,果决的厉声喊道。
“铜斧禁卫,散兵冲锋”
近两百禁卫齐齐发出一声呐喊。他们丢下长弓,举起铜斧,狂呼着急速向猎手们冲去。前排的猎手只来得及发出一波羽箭,再次射倒十多名塔拉斯科武士,就被冲锋的禁卫们杀入阵中
部落猎手们的箭术虽强,近距离搏杀却远不是禁卫们的对手,披甲率上更远远不如。闪亮的铜斧挥舞处,就是鲜血四溅,人头落地。托尔泰克换上战棍,几招杀死一名难缠的武士,就看到尤库带着十几名铜斧禁卫,两下杀散挡路的民兵,直接向着他冲来。
黑狼眼皮一跳,心中一颤,立刻转身就逃,口中连声高喊。
“大水漫了,都扯活跑跨风子杀,咬住别松”
首领松了口,亲卫猎手们也熟练的拔腿就跑,一口气足足逃出两三百步。等到禁卫们停止冲锋,转身回退,溃散的猎手们又逐渐再次聚拢起来,远远地追着撤退的敌人放箭。
轻装的猎手们体力极好,善于奔行。他们在黑狼的指挥下紧追不放,反复袭扰着禁卫的军阵。一旦禁卫们回身冲锋,就立刻逃散开来。如此反复数次,行出数里,长弓猎手们折损了近两百人,禁卫们也伤亡近半。
“一群怯懦的鬣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