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普头儿,墨西加人的使者已经歇息了。”
夕阳落尽,黑沉的天幕笼罩着海滨。村落的大木屋中升起篝火,也烹煮起两条新鲜的海鱼,还有两根硬邦邦的老玉米。在这个时代,吃缺乏卡路里的海鱼、河鱼,可从不意味着富足。而当一只军队的首领,也只能吃鱼充饥的时候,就往往意味着军队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墨西加人的使者哈林狼这家伙,身为东托托纳克的部族酋长,一度嚷嚷着,要为了众神的荣耀,和墨西加人死战到底可现在,他投降之后,倒是披上了一件墨西加人的战衣,满口主神庇佑,以为墨西加人效力而自豪了”
帕普祭司伸出手来,从陶锅里捞出一根老玉米,慢悠悠的吃着,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屑。但片刻后,他想到自己的处境,又神情收敛,由不得叹了口气。
“风暴席卷而来,大潮汹涌而至在这样浩荡的神威面前,凡人又如何能够,去掌握自己的命运啊”
闻言,头人楚楚特也叹了口气。他捧着木碗,捞出一条海鱼,把更能吃饱的玉米,留给了帕普祭司。这两年,他带着蛇湖村的族人,随着帕普祭司一路东逃,甚至都逃到了这海滨之地的最东方。然而,墨西加人的军团,却始终紧紧跟在后面,就像要淹没他的潮水一样,又一次到了眼前。
“主神庇佑头儿,这个林狼,是您的老朋友了水师中那么多隐蛇城的武士,不需要他的帮忙吗”
“哈老朋友我可不敢当他的老朋友要知道,他的手中,可是沾满了老朋友们的血啊”
帕普祭司撇着嘴,摇了摇头。他说起林狼做过的事,脸上既嫌恶又警惕,就像是说起一条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疯狗。
“金湾城陷落,林狼被俘,投靠了墨西加人。这其实没什么,情势所迫时向强者低头,大家都这么做过但他亲自动手,血誓皈依,献祭了郊狼城的众多神裔贵族,就等于彻底背叛了出身的部族而他又告发锥屋城酋长约尔津谋划叛乱,让对方心脏与身体分离,献祭在金湾城的祭坛上这可是他拥有姻亲的至交好友啊这两件事一做,他就彻底变成了墨西加人的一条狼狗”
“再往后,他参与了刻石城大酋,老朋友特奥特拉的献祭,接着率军先登,攻破刻石城,往死里给墨西加人卖命现在又作为什么王国使者,冒着生命危险,过来劝我投降哈真要让他帮忙,引他的武士营队进入水寨到了那个时候,我的脑袋会不会也变成他的功劳,那可真是说不定啊”
说到此处,帕普祭司自嘲一笑,摸了摸自己大好的脑袋。随后,他眯起眼睛,看向西方,声音渐渐低沉。
“更何况,海滨之地,那些投靠墨西加人、掌握各支武士营队的酋长们也就是五山城木蜥、羽蛇城红耳、土河城奎卡马、兔丘城托奇纳,还有郊狼城马亚昆这些托托纳克的降军们,恐怕可不乐意,再多出一个我来,和他们分享原本就不多的军权,竞争那什么海滨军团武士营长的位置吧”
“啊海滨军团武士营长”
听到这,头人楚楚特面露惊讶。对于墨西加人的消息,他知道的其实不多,也无法理解降军们之间的斗争。他想了一会,疑惑的询问道。
“帕普头儿我们不是水师吗又不和这帮人争夺陆地上的地盘我们都打定了主意,去争夺沿海的玛雅之地他们又何必担心我们”
“嗯。楚楚特,你说的不错我们最好的出路,自然是加入王国的东海水师,去东方的玛雅海岸,谋取一片立足之地只是啊,这些说出来,他们也未必相信。而水师中的部族武士们,恐怕也不愿离家太远”
帕普祭司摸了摸下巴,神情难得的显露出犹豫。
“最好最合适的地盘,当然是东边两百多里外繁华的红湖镇,那片广阔的红湖河口。但能不能成,能不能轮到咱们,我丝毫没有把握而再往东去一两百里,大河格里哈瓦河河口的湾口镇也不错要是再往东,那可就只有盛产大虾的大虾湖边了”
帕普祭司站在原地,遥想了好一会。对于东方海岸的情形,他仔细研究过了许久,又询问了许多玛雅商人与水手,基本都已了然于胸。实际上,如果墨西加人的死神殿下没有出现,不愿亲自接受他的投降那他最后的选择,就是率领水师东去,寻找沿岸的玛雅城邦投靠
“哎关键还是看墨西加殿下我们得把整支水师带过去,把所有的船匠都带过去,增加投降的分量啊”
帕普祭司口中喃喃,来回的走来走去。随后,他突然脚下一顿,看了看仅有两人的木屋,压低声音问道。
“楚楚特,我们手下靠得住的骨干,一共能掌握多少水师”
“嗯头儿,这要看我们去哪里”
头人楚楚特小心的环顾左右,也低声回答道。
“整支水师,一共有两千多人眼下掌握在我们手中的,东迁几支部族出身的战士与水手,有五六百人。各地城邦与村庄出身的武士民兵,估计也是五六百人。而真正作为主力的隐蛇圣隐蛇城武士,大约有一千两三百人,都是习惯水上厮杀的好手”
“主神庇佑我们把水师安顿在这里,以墨西加人袭扰的名义,截断了圣城和水寨的联系,已经超过一月而这些武士头领之所以默认了我们的行动,其实并不是背叛了自己出身的部族,彻底抛弃了隐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