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如火鸟般远去,飞往海面的尽头。一日的行军、追赶与厮杀,都随着投入大海的水手尸体,化作那一抹淡红又消散的水波。
到了天色渐暮,一大群独木战舟,又从南边的大水湾中涌出。它们满载着两百多泰诺丁壮,围绕在两艘俘获的轻快帆船前,就像准备搬运战利品的“工蚁”。而带领这些“工蚁”的,则是戴着主神护符、刻着蜂鸟额纹,身形非常高大、面容却并不威严的马亚里部大酋长,阿那尼水花。
“嘶主神庇佑真是预言中所说的那样,白肤的邪魔,乘坐着从未有过的大船而来,播撒杀戮与死亡啊愿主神庇佑”
看到两艘轻快帆船,水花酋长震惊了好一会,才低头握住脖颈的护符,五体伏地,向着西方远去主神祈祷。他皈依主神已经有三年多,平日里也算得上敬神恭谨。但这一回,亲眼见到三年前长船部落的预言实现,一种从未有过的虔诚,终于从他的心中升起,就像夜幕下点燃的篝火,让他淳朴的心灵笼罩了光,又暖和又亮堂。
“能知晓未来,笼罩海天太阳主神真的,比所有的祖神加起来都大啊这是真实的、厉害的、神树般的大神我向您祈祷,哪怕献上我的生命愿您庇佑水花部落,庇佑所有的热土古巴诸部,不受邪魔的侵害恳求您”
在夕阳的余晖中,数以百计的泰诺民兵,一百余王国武士,都面朝灿红的西方,举行虔诚的晚祷。“维齐洛波”的神名,响彻整片海域,也响彻了被俘的卡斯蒂利亚帆船。
当晚祷过后,就是欢庆的晚宴所有人点起篝火,一同分享小舟上带来的木薯、海鱼、蜥蜴、水果和烟叶。淀粉和烤肉的香气,夹杂着令人放松的烟草味,飘荡到关押俘虏们的轻快帆船上,让看押的几名王国武士,既羡慕又烦躁。
“茶波,其他人都在岸上,吃香的、吃甜的、吃辣的咱们两个为啥要提出留在船上看押俘虏、给这些邪魔部落的俘虏包扎”
“哈米奎,古巴部族的木根,我都吃吐了,实在是没味道的紧邪魔部落也是人,也得吃东西我敢肯定,他们一定藏着些什么,咱们没吃过的好东西哈哈让我找找找到了这几个密封的桶,一定是他们储备的食物让我打开看看”
红发亲卫茶波喜笑颜开,用手中的斧头,使劲撬开密封的、从没有水手想要打开的木桶。然后,一种酝酿了足足三个月、足以让人臭到晕倒的腌鱼味,就猛然扑鼻而来
“呃这是什么这味道恶”
“咦这味道是臭鲱鱼”
水手长恰楚捆着手脚,靠坐在甲板上。他四肢的伤口被土人的武士简单包扎过,还裹了些嚼碎的、气味好闻的叶子,有种辣乎乎的感觉。他贪婪的仰起头,闻着不远处岸边传来的食物香气,肚子里止不住的咕咕叫着。从早上到现在,他经历了耗尽体力的厮杀,却什么都没有吃。然而,土人们把他们绑在船上,并没有给任何的食物,哪怕是馊掉的木根,哪怕是一口冷水
很显然,饥渴是最有效的武器,能让俘虏们失去反抗的意志,更失去逃亡的能力。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逃跑了,游泳都游不动,落水就得淹死。
然而,就在他饥肠辘辘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恶心的味道飘来,让他脸色剧烈变化,一会儿想吃,一会儿又是作呕。
“圣母啊真是奇怪的土人勇士,竟然打开了腌鲱鱼的木桶这一桶鲱鱼,可是船上最后的储备粮,不到万不得已哈”
“该死茶波,快盖上盖子快盖上呕”
“啊先祖啊我掉了尸坑里我要死了恶”
片刻后,两名红发亲卫狼狈的逃出船舱,面上依然有些惊魂未定。他们脸色发绿,互相咒骂着,也咒骂着“邪恶歹毒”的邪魔。直到一声忍不住的嗤笑声,传到他们的耳中,让两人瞬间眼神一厉,恶狠狠的望去。
“嗯是谁咦一个黄皮肤的邪魔”
“”
水手长恰楚心中懊悔,匆忙低下头,紧紧闭住嘴巴,但已经来不及了。两双满是老茧的脚,已经站在他面前。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掌,揪住他淡黄色的头发,逼着他仰起了头。
“真是奇怪米奎,一群白肤的邪魔里,怎么有一个棕黄皮肤的长的还和我们有点像”
“茶波,难道他是古巴岛上,投靠了邪魔的部族”
“让我看看他的牙这牙口,最多就是个普通的部族勇士或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