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号的北美寒潮从极北南下,吹过浩荡六千里的北美大平原,才来到墨西哥湾的海岸,化作微凉的秋风。随后,秋风啸动,洪波涌起。来自大陆的西北风吹向加勒比海的深处,又变成了温暖的春风。
春风缭绕在巴哈马群岛间,直到一处视野开阔的绿色小岛,吹向一片深水极宽的天然港湾。而在另一个时空,这座巴哈马中心的岛屿,这处天然的良港,会成为整片群岛中最永恒的地标,加勒比海盗的圣地“拿骚”
“哗哗”
卡斯蒂利亚王旗迎风猎猎。有些破旧的圣玛丽号帆船,就下锚停泊在小岛南侧的港湾中,卷着新旧不一的缝合船帆。而船身各处钉上的大小木板,有的还带着毛茬,明显是刚刚修补不久。而在帆船的了望台上,正站着一个眺望的水手,视线投往南方无际的海面,似乎始终在警戒担心着什么。
“nova ste aarita, ne e arti doriente, er ostrar tutta nte, o savator chè nato明亮的星辰出现,在东方,告诉所有的人,新生的救世主来到”
春风继续吹拂,拂过泰诺茅屋的尖顶,栖息在新树立的木头十字上。而虔诚洪亮的拉丁语祈祷声,就从木头的十字下飘起,再飞入“强盗”军舰鸟盘旋的无垠碧空。
“veni veni eanue cativu ve israe, qui itexiio, rivat dei fiio哦来吧,来吧,与我们同在的上主救赎你曾抓住的神佑,在流亡中哀悼,我们曾失去的神子”
木头的十字下,新晋司令、船长德拉科萨合住双手,仰头望向东方的天空。他是如此的投入与虔诚,甚至在刺目的阳光下,流下了哀伤的眼泪。
这一段圣诞节的祈祷经文,是如此的贴合船队现状他相信是上主的神佑,让船队发现新航路,来到西潘古日本。可上主严厉的考验,又让船队在可怕的土人袭击中惨败,流亡到不知名的小岛。而神子象征的救赎与希望,是从东方而来,又向着东方而去,正如船队回归的渴望
“gaudegaude eanueur ro te, israe”
船长德拉科萨放声呐喊,眼泪哗哗流淌。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代入到了神子救赎的苦难、上主艰难的考验中,直感动的泪流满面
然而,在他身后,十几个水手敬畏低头,听着根本听不懂的拉丁文,却完全是一脸的茫然加懵逼。
这一刻,宛如实质的阶级差距,就随着飘扬的拉丁文,分割着前方仰望祈祷的船长,与后面低头沉默的水手们。因为,在这个中世纪的尾声,欧陆的天主世界,依然有着几乎牢不可破的上下壁垒
天主世界的上端,是各国天生高贵的王室贵族,是教会神圣尊崇的主教神父。他们垄断着血脉和知识,世代罔替,与底层愚昧文盲的平民们,就像是两条上下平行、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实际上,对于极少数的上等人来说,绝大多数的底层平民,不过只是种地交税的泥腿子、逃入林中的泥巴种、侍奉老爷的下等人、庄园奴役的农奴,还有战场上送死的炮灰而已。
而欧陆平民们唯一跨越阶层的机会,便是从小聪明伶俐,或者相貌姣好,蒙受神父看重,能够成为教会的学徒,学习代表知识与权力的经文
这些拉丁经文掌握在教会手中,代表着“神”的名义,可以解释裁决乡间事物,甚至可以直接审判,烧死“异端”的平民与“邪恶”的女巫。而经文既然代表了实在的权力,自然就不会轻易向平民传播。艰深的拉丁语,就是最好的门槛
“veni, veni adona, qui ouosa e dedisti vertice,aiestate rie”
船长德拉科萨声音渐低,念诵着上主的尾祷。出身底层的水手们,依然听不懂船长的祷告。但听不懂却并不妨碍,或者说更让众人敬畏的俯下身子,跪倒在船长的身后,用各种口音的西班牙语呼唤上主。
“上主我们在天的父求求您,庇佑我们回归吧”
在远离秩序的大海深处,水手的刀剑胜过贵族的出身,能够决定太多的生死,释放出众人内心的野兽与魔鬼可当回归的日子越来越近,当卡斯蒂利亚的家乡,似乎就在并不遥远的未来
欧陆上下的尊卑与秩序,便又一次随着船长带头的拉丁语祈祷,渐渐在水手们的内心中恢复。他们又一次回忆起,在乡间地头、在城镇港口,被贵族老爷与神父老爷们支配的有序生活。这种秩序是如此的天经地义、贵贱两分,从神子出生拯救世人时,就已经永远确立下来
而他们若是不想成为无依无靠的海盗,或者永远留在“蛮荒的东方”,或者在死后坠入地狱受苦,就必须遵从尊贵的、会拉丁语的德拉科萨船长
“呀白肤头人又带着部族,对着奇怪的十字木刻磕头,祭拜他们的祖神了”
更后方,几十个泰诺村民离着不远,好奇的看着这些喊叫许久、向木头跪伏的“白肤部族”。村民们都半赤着身子,手上没有任何武器。而那些淳朴的黄色脸庞上,尽数带着单纯灿烂的笑。